柳冬梅這幾天氣得直哭,一直埋怨父母要求太苛刻,把李文勇給嚇跑了。本來眼睛腫著,怕被人笑話,所以躲在裡面。

柳冬梅聽見李文勇要走,也顧不得眼睛腫了,從裡面跑出來:“誰說我不願意,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她說完氣得又紅了眼。

李文勇見她這樣,心裡的火頓時消了。

原來不止是他難受和傷心。

柳冬梅的媽媽尷尬得不行,說:“我要出去買菜,你們在這裡吃飯吧。”她對柳冬梅的爸爸使眼色。

柳冬梅的爸爸說:“我跟你一起去。”

李長明說:“我不在這裡吃,我要回去,先走了。”

然後就剩下了柳冬梅和李文勇兩個人。

李文勇嘆了一口氣,給柳冬梅擦眼淚:“怎麼哭成這樣了。”

柳冬梅跺著腳說:“以後再不聽那兩個人的了。真是氣死我了。”

李文勇忍不住笑了。

他忽然想起李文軍的話,‘嫁過來,哪裡還會聽父母的,她肯定聽你的啊’。

這小子,是不是也算到了柳家不用電視機也願意,不然怎麼那麼肯定。

他這個弟弟不像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倒像是個經歷滄桑洞悉人心的老人,不然怎麼什麼都能算到。

李文軍天還沒亮就去煤站了,花12塊買了500斤煤跟煤站借了個板車拖回來。

他早看見兩邊的蜂窩煤都快沒了,可是這幾天一直忙,實在是抽不開身。

從後面山上挖了幾籮筐黃泥過來,把黃泥和煤用篩子篩過,再按照煤,泥的比例1;8:2到7:3的加水混合勻。泥多了不好燒,接不上。泥少了不成型容易散,放進爐子和燒完夾出來的時候很麻煩。

混勻之後,用不鏽鋼的磨具做成一個個蜂窩煤在太陽下晾乾。

這事一定要挑一個乾燥的大晴天,一大清早就動手,大太陽下晾曬一整天。這樣蜂窩煤才能乾透。

還要有人看著,不然一場雨就全成了黑泥。

蜂窩煤要是沒曬乾,到時候燒起來,滿屋子煙。

要是隔夜不收進來,那些小兔崽子還有晚上出來閒逛的動物和人就會有一個踩一個,全部踩成餅。

顧展顏其實打算今天自己去的,早上收拾完出來的時候,看見外面已經排了一排剛壓好的蜂窩煤,愣在那裡好一會才回過神。

李文軍太勤快了,勤快到讓顧展顏覺得他被人偷換成了礦裡的勞模。

況且,他那麼愛乾淨的人,之前壓根就不碰這些,現在這麼主動,實在是讓她一下接受不了。

李文軍一邊做一邊回頭笑嘻嘻對著那堆煤說:“寶貝,玩歸玩,不要弄到嘴巴和眼睛裡,不然等下會眼睛疼,肚子疼。”

這人越來越有毛病了,跟一堆煤說什麼話。

“麻麻。”那堆煤卻忽然叫了她一聲,“看我……”

煤堆裡有個小煤球,黑乎乎的,只有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望著她。

顧展顏瞪著那個小煤球,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點點。

點點坐在那堆煤裡像玩泥巴一樣玩著煤泥。

她進去洗了個碗,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顧展顏驚叫出聲,跑過去,想要伸手把點點抱出來,卻不知道怎麼下手。

她有些氣急敗壞回頭瞪著李文軍:“你!!!”

李文軍一臉滿不在乎:“她想玩就玩一會唄。反正等下我也要洗澡,一起給她洗了。”

時不時有鄰居路過,笑:“軍少好勤快。”

“點點小朋友也在幫忙啊。”

“軍少家真是特別,連玩具都跟別人家不一樣。”

李文軍卻一點也不在乎,還笑嘻嘻回應,慫恿鄰居的孩子:“要不要一起來玩。”

鄰居小孩驚喜地瞪大了眼睛:“要,可以嗎?”

然後鄰居吼了一聲:“不準,給我乖乖回去。敢玩這個,看我不揍死你。”

顧展顏無力地坐下,看著女兒抹得滿臉黑,還笑嘻嘻地伸出手讓她看捏的煤球。

顧展顏捂著眼睛:爸爸帶娃,活著就好……

李文軍做到一半,就見李長明揹著手慢悠悠走回來了。

顧展顏站起來:“誒?爸,哥呢?”

李長明回答:“在他丈母孃家呢。”

李文軍和顧展顏交換了個若有所思的眼神:丈母孃家,看來是成了。

顧展顏又問:“沒有為難你們吧?”

李長明哼了一聲:“為難個屁,生怕我們不去,好像怕女兒嫁不出去一樣。早知道這樣,幹什麼要開那麼大口,害我兒子忙活了許久。”

他挽起袖子,就要來幫李文軍。

李文軍說:“爸,你去歇著吧。我快弄完了。省得又把你弄髒了。”

李長明有些失落,悻悻縮回手,轉身看見煤堆裡的點點,叫得比顧展顏還大聲。

“我的老天,這是什麼啊。”

點點被李長明的反應逗得咯咯咯的笑。

李長明蹲下,心疼得眉毛都擰起來了:“我的心肝,哪個混蛋把你放在這裡面。”

顧展顏看了一眼李文軍。

李長明立刻改口:“哦,是你爸啊。沒事,爺爺帶你回去,讓奶奶給你洗洗。”

他把點點拎了出來,抖了抖。

黑色的煤漿滴答而下。

“嘖嘖,真是跟你爸爸小時候一樣淘氣。”李長明嘀咕著,拎小雞一樣把點點拎走了。

過了一會兒,那邊又傳來劉翠紅的驚叫聲。

顧展顏也忍不住轉怒為笑。

顧展顏看李文軍快忙完了,忙進去給他準備洗澡的衣服和毛巾。

李文軍熱得不行,渾身早被汗溼透了。

一進來就把背心拖了扔在一旁,灌了自己一大杯涼白開。

汗水順著線條分明的六塊腹肌流了下來,滴在地上。

“你快洗洗吧。”

顧展顏紅了臉,偏開頭,把衣服和毛巾塞在他手裡,匆匆忙忙出去關上了門。

李文軍無奈地一笑。

他們孩子都一歲了,也同住兩年了,怎麼還像陌生人。

是他太紳士,還是她太靦腆?

顧展顏搬了個凳子,拿了點點的衣服出來。點點的長袖,剪短袖子還能穿一個夏天。

長褲短了改短褲還可以改揹帶裙。磨破了洞的地方可以用可愛的動物布貼蓋住,補得不著痕跡。

拿起剪刀正要剪,手上卻一空。

抬頭看見了已經重新變得清爽的李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