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軍知道他說的“她”是季如詩,想了想說:“季團長雖然是文工團的,卻是個很踏實的女同志,所以首飾這些她未必喜歡,你可以給她買淡的香水,比如香奈兒五號。那個瓶子,女孩子都喜歡,就算香水用完了,也能收藏很久。”

陶光明心裡又波濤洶湧了一陣:這個怪物,一個大男人,連香奈兒五號都知道。

他點頭:“這個主意真不錯,那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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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李文軍的廠子,陳克己立刻任命陳子琛為廠長成立了“子琛工藝品廠”。

一天就把公章刻好了。

辦公地點就在機關陳子琛的辦公室。

說白了,就是在陳子琛辦公室外面掛了塊牌。

陳克己知道他們現在還不能動電子廠,就算拿過來,下場也會跟王小山和郭銘哲一樣。

他們的算盤是,只要按著李文軍不讓他動,一點一點把李文軍的業務接過來,他們最後可以把李文軍的廠子都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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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己叫了周立國過來:“周主任。麻煩你有空的時候帶人去把鐵路橋上‘文軍實業’那幾個字給拆了。”

周立國說:“不行啊,陳礦長。”

陳克己沉下臉:“怎麼?周立國同志,難道到現在你還要維護李文軍?”

周立國忙說:“不是的。關於這個廠名牌子的事,礦裡早跟李文軍有協議。當時是因為礦裡欠了李文軍對講機,所以用這個廠名牌子來抵押金。協議上說得很清楚,以後誰要拆廠名牌子,誰先付清這個錢。”

陳克己抿嘴:“誰跟他籤的協議?”

周立國小聲回答:“郭副礦長。”當時還是郭礦長來著。

陳克己皺眉問:“多少錢?”

周立國:“五百塊。”

陳克己倒吸了一口氣。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他新官上任不可能這麼大手大腳的。

本來早就看那個牌子不順眼了,好不容易熬到把郭建光給弄下來,誰知道,他竟然動不了那牌子。

而且租對講機的是前前任礦長王永青,搞壞對講機的是前任礦長郭建光。

結果最後痛苦的是他。

他就是那個冤大頭。

陳克己越想越生氣,一拍桌子:“怎麼會欠那麼多錢?!真是亂彈琴!”

周立國抿著嘴不出聲。當時籤這個租對講機協議的時候,明明陳克己和郭建光都在邊上的。

他們兩還表了態,說兩臺不夠要四臺。

這會兒,又來拍桌子。

他可不背這個鍋。

陳克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立國忙鞠了一躬出去了。

他關上門,擦了擦額頭的汗。

別說,李文軍還真是有遠見,好像一早就知道郭建光坐不穩礦長的位子。

只要這個位子一換人,肯定就會不認牌子的事,到時候押金什麼的就打水漂了。

李文軍當時也是好心,不想讓周立國為難,才提出廠名牌子的事。

說來說去,礦區裡,真正為他著想的,只有李文軍了。

可惜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坐在這個位置,要吃這口飯。

不然就應該堅定地支援李文軍,才算是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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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軍不在意廠子被封,卻很在意陶光明交代的話。

那傢伙看著吊兒郎當,卻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

吃晚飯的時候,他特地把李文勇叫到一邊說:“哥,最近你去下井的時候注意安全。暫時不要幫我帶石頭回來了。”

李文勇點頭:“放心,我知道,等你的廠子恢復生產再說。”

李文軍其實不是怕原料堆積,而是怕陳子琛看出什麼門道來。

畢竟那傢伙現在像瘋狗一樣,天天盯著他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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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光慧正在辦公室忙碌,樓下的保衛室同志跑上來敲門說:“那個陳子琛又來了。”這個保衛室還是上次陳子琛大鬧百貨商店之後,上級領導才決定設定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起作用了。

她已經聽陶光明說了李文軍的廠子被陳克己封了的事情,越發討厭這一對父子。

陶光慧皺眉說:“我下去看看,要同志們先不要動。”

她跟著保衛室的同志下到樓下大廳裡,老遠就聽見陳子琛的聲音:“你們怎麼敢擅自把我的商品給撤了。要撤也是撤‘文軍實業’的東西,李文軍的廠子都被封了,為什麼撤我這個清清白白廠子生產的東西。”

陶光慧冷冷地說:“吵什麼?你在精神科病房待的時間還不夠長嗎?”

陳子琛一聽她還敢提精神科病房的事情,更激動了,拍著櫃檯:“為什麼正兒八經的商品不賣,要賣這種廠子都被封了假冒偽劣商品。大家來評評理。我有介紹信的。我的魚缸是‘子琛工藝品廠’生產的。”

本來在櫃檯邊看“文軍實業”東西的顧客,一聽陳子琛這樣說,立刻都走開了。

陶光慧涼涼地說:“這位同志,我們百貨商店賣什麼東西是我們的自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陳子琛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不對,梗著脖子說:“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憑什麼他的東西能賣,我的不能賣。”

陶光慧冷笑;“因為你的賣不出去。唯一銷售出去一個,都是你自己買走的。你的商品放在這裡佔用社會主義的資源,還產生不了效益,就是破壞社會主義經濟。”

要用這個腔調說話,陳子琛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她見過多少當官的?陳子琛見過多少?

陳子琛啞口無言。

陶光慧步步緊逼:“你之前已經來鬧過一次了,還被抓進了精神病院,現在又來鬧,是上次沒討到便宜,這一次又想來敲詐我們嗎?”

大家一聽這個人原來就是上次在百貨商店大吵大鬧,還差點打傷人那個,紛紛指責他。

“年輕人,要點臉吧,還好意思來鬧。”

“你那屎黃色的魚缸,誰稀罕啊。”

“這種瘋子就應該趕出去。”

陳子琛一聽人家叫他瘋子,立刻氣血上湧,瞪著血紅的眼睛轉頭挨個掃過看熱鬧的人:“是誰?是誰剛才說我是瘋子?有本事說,有本事站出來跟我對質嗎?”

看熱鬧的人一見他這副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樣,嚇得紛紛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