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拙這會兒稍微冷靜一點了,聽李文軍這麼說,忽然意識到,李文軍在幾億幾十億的誘惑面前都無動於衷,怎麼可能為了幾千萬背叛他們。

他哼了一聲:“那就再給你三個月。”

李文軍說:“走,喝酒去,我又賺了幾千萬,嘖嘖嘖,想想就開心。”

唐兆年說:“你個撲街,把一隻一年能賺幾千萬的金雞賤賣了,還這麼開心。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楊守拙也說:“我要去睡覺,我懶得理你。我怕我等下喝多了,一生氣會活活掐死你。”

楊守拙他們睡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了。

走之前還罵罵咧咧的,威脅了李文軍一通。

李文軍不怕他們兩個發神經,倒是有點頭疼今天怎麼安撫兩個廠幾百號人。

他回到廠裡,果然辦公室樓下已經聚集了好多人。

王小蘭在哭,袁磊子一臉茫然。

看見李文軍來,他們立刻都靠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李董,怎麼回事啊。那兩個車間是遭賊了嗎,怎麼什麼都沒了。”

“是啊,太嚇人了,一晚上的事,怎麼搞的?!”

李文軍站在臺階上,用鎮定的目光掃了一圈。

大家立刻靜了下來。

李文軍說:“各位同志不要驚慌。因為集團業務調整,我把這兩個生產線賣了。”

大家張嘴結舌面面相覷。

李文軍說:“這件事比較重要,我怕洩露了風聲有同志作出過激反應,所以沒有提前跟各位打招呼。不過這件事對各位不會有影響。各位的很快就會有新的工作崗位。傳呼機廠和洗衣機廠一直是廠里加班最多的廠,大家剛好趁著這一次業務調整,好好休息一下。我給各位放一個禮拜的帶薪假期。中間大家要是有什麼想法可以來找我談。大家對這件事一定不要有心結。”

所有人都處於一種太震驚,一下子消化不了的狀態,然後個個像遊魂一樣悄無聲息地散了。

陶光明看著這些人的背影,背後寒毛豎了一層又一層。

他皺眉:“鬧還好,有問題就解決。都這麼安靜,算怎麼回事?”

李文軍說:“沒事,讓他們好好想想。這才是檢驗每個人的時候。”

一個企業,怎麼可能一直是順境?

或早或晚總會有困難的時候。

如果沒有跟企業共患難的決心,就不配有享受企業紅利的野心。

他現在雖然不是真的遇到困難了,卻想要看看,這些人會怎麼反應。

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裡都在議論這件事。

有的人在罵李文軍傻,這麼賺錢的廠子,竟然賣了?!!

有的人說李文軍是真的沒錢了,還上個屁的班,趁早尋個其他出路才行。

有的人在擔心,李文軍肯定是炒股炒瘋了,把錢都賠光了,所以要賣廠子,填窟窿。會不會把他們的房子給賠進去了?

還有人說,李文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資本家,只想著賺錢,根本就不會考慮工人的利益,所以賣掉廠子連個招呼都不打。

李文軍也聽說了一部分,笑瘋了:還別說,散佈謠言那個人訊息真的挺靈通的。

他確實把這五千萬投入到港股和日股裡去了,趁著低位又買了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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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上班,王小蘭就來找李文軍了。

李文軍默默等她坐下。

王小蘭紅著眼眶問:“李董,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其實她也揹著李文軍,利用廠長身份賺了不少。上次李文軍說讓他們自己找他,最後她沒有鼓起勇氣。

結果李文軍說是要查,最後也沒有真正徹查。

她提心吊膽好多天,以為李文軍真的不知道,自己躲過去了。

現在看來,李文軍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懲罰她。

李文軍搖頭:“沒有,你幹得挺好的。”

王小蘭說:“那李董把傳呼機業務賣了,打算怎麼安排我?”

去年起電子廠就分成了兩個廠,一個專門生產傳呼機和對講機,一個專門做手機。

她負責的就是傳呼機和對講機那一塊。手機那一塊是郭銘哲負責。

現在把傳呼機一賣,她的業務直接少了百分之七八十。

李文軍說:“你繼續生產對講機。”

王小蘭的能力極限就是管個幾百人的廠。

雖然傳呼機買了,可是以後對講機的業務還要擴大,而且一直能做到幾十年後。

他覺得,對王小蘭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王小蘭咬著嘴唇,好一會才含著眼淚艱難地說:“我想辭職。”

說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種感覺,比向李文軍表白被拒絕還要痛苦。

她把這個廠,當成了她的一切。

李文軍說:“你不要那麼衝動。你還有一個月就生了,我放你兩個月的假,你好好考慮和休息一下再來回答我。”

王小蘭低下頭,眼淚還是落下來了:“好。”

王小蘭出去後,李文軍笑了笑。

雖然他是好心,可是這些人未必能接受。

“李董。”

李文軍聽見有人叫他,從窗外收回目光。

原來是袁磊子來了。

袁磊子坐下,紅了臉,問:“李董,是不是因為上次我幫小劉說情的事,讓你生氣了。”

李文軍笑:“沒有的事。你想到哪裡去了。”

袁磊子抿嘴。

王小蘭還有個對講機生產線。

他就真的是直接什麼都沒了。

李文軍淡淡地說:“洗衣機廠不是經常更新技術嗎?為什麼你會那麼重的思想負擔。”

袁磊子輕輕嘆氣:“我知道。我文化水平不行。以後再更新,我可能跟不上了。”

李文軍微微點頭:“你有這種擔心,說明你很上進。現在隔壁大專裡有電器專業,其實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跟著聽聽課。”

袁磊子一愣:“我可以嗎?”

李文軍說:“當然可以,老師肯定願意教你啊。我又不收你學費。圖書館的書也可以借。”

袁磊子哆嗦著嘴唇,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只站起來,衝李文軍鞠了一躬就走了。

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盧衛國他們為什麼不要別的業務,偏偏要洗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