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想出去嗎?看樣子你也不是心甘情願嫁與我,那就等會聽我安排。”鍾離澗壓低著聲音。

沐凜點點頭表示贊同,反正她一個人也不可能從門窗封閉上了三重大鎖外面還有人看守的地方逃出去。

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與凡人有何區別?

從冥界公主到放逐囚犯,萬年囚禁時光過渡之下,接受起來倒也沒什麼落差。沒有選擇,沐凜只能去適應凡人的生活。

雖然還不到二人行動的時候,暫時達成共識的兩人相處起來還是隨意了些許。

鍾離澗見沐凜的目光第五六次停留在桌上的點心上,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把盤子往沐凜那兒挪了一挪,“小沐凜,吃吧。”

“……多謝。”沐凜正要上手,想了想還是道謝一聲,父王以前常教她在外要有禮貌。

沐凜也不矜持,乾脆利落地湊到桌旁。她正要伸手去抓,鍾離澗遞過來了一方素帕,上面繡著淡綠竹葉,栩栩如生。

沐凜轉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鍾離澗心想她到底是小孩子,吃東西不講究,便解釋道:“你尚未淨手,先用絲帕包著吃吧。”

“……哦。”沐凜對人間禮儀本就不很瞭解,幾萬年過去又是多番變化,即刻對鍾離澗的建議從善如流,接過絲帕包住一塊如意涼糕往嘴裡送去。

鍾離澗默默看著她吃完一盤金絲如意糕,一盤玫瑰酥,兩碟桂花糖蒸慄粉糕,還解決了一壺清茶……眼見沐凜的小手又要抓起酒壺,鍾離澗連忙把酒壺拿開。

沐凜:“嗯?”

鍾離澗:“小孩子不能喝酒。”

沐凜卻沒有動靜了,只直直盯著他。

鍾離澗本不在意,抬眸忽見沐凜桃花眸中瀲灩了一層水光——他不得不垂下眸反思,是不是對小孩子太嚴厲了?小姑娘都要被他嚇哭了。

沐凜抿著唇,心絃無聲顫動。

她當然不是被嚇的,只是方才鍾離澗不讓她喝酒時,那略顯嚴肅的神情在那一瞬間……似乎與父王重合。那般神似,猝不及防就擊中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她恍惚間已然失態。

她可以遇見無數人無數事,但那個曾經朝夕相伴、愛她更勝生命的男子,卻再也見不到了。

鍾離澗放軟了語氣:“好啦好啦,今晚我們要出去,自然不能喝酒誤事。待我們逃離此處,我帶你去飲這世間絕頂美酒。”

“好。”沐凜仰起臉微笑道,眸中淚光早已退卻,只剩一派平和澄澈。

鍾離澗略有些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沐凜本就不會餓,此刻也沒有心情繼續吃下去,乾脆和鍾離澗閒聊起來。

“門外之人尊你為主上,你是何身份?”

鍾離澗略有詫異,但也僅此而已,“我以為你應當知曉。你父母未告知你是來做白玉樓樓主夫人麼?”

做什麼夫人?沐凜翻了個白眼,倒是絲毫不忌諱道:“第一百八十七位麼?”

鍾離澗隨口道:“你在介意嗎?”

“……你說呢?”她們都成前任了,我怎知會在多久之後也變成你的前任,變成那什麼,人間的牌位?她又不是殺不死。

“這樣啊,娘子不必吃醋,我並未碰過她們。”

“那她們人呢?”她故作好奇的樣子。

實際上,沐凜才不介意他有沒有跟其他女人入洞房。這幹她何事?她只在意她們是否還活著,以及自己能在這裡活多久。

鍾離澗這傢伙的面色無分毫變化,他惡劣地勾了勾唇角,清雅聲線掩蓋不了欠揍本性,“你猜?”

這句話是沐凜這輩子最痛恨的,沒有之一!

夜幕降臨時刻,龍鳳紅燭葳蕤生光。

兩人的身影映在窗上,似是溫柔依偎,滿室繾綣柔情。鍾離澗湊近沐凜耳畔耳語幾句,兩人眼神交匯,俱是默契點頭。

從鍾離澗眸光中讀出兩個字,行動!

沐凜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