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話,眾人有些茫然。秦大娘子在艱難的時候,還惦記著讓他們喝肉湯,應當是個很好的主子吧。

“還有,無論你們在腳店見到什麼人,什麼事,都不能和外人說。”畢竟腳店裡還藏著穆霆等人呢,打照面是遲早的事。

“是。”眾人異口同聲。

秦想想很滿意。

得了眾人忠心耿耿的保證,心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讓穆霆等人現身,和大家打個招呼。

秦想想招紅袖過來,讓她到酒窖裡去尋穆霆。

她自己則坐下來,吃一口水,潤潤早就疼得像刀子割的嗓子。

紅袖很快回來,面色有些詫異。

她附耳在秦想想耳邊道:“酒窖裡只有楊大貴。”

秦想想面色不變,朝紅袖道:“讓王媽媽幫著海叔和馬叔,將楊大貴抬出來。”

海叔便是老門房,馬叔則是頭髮花白的馬伕。

當大夥得知楊大貴就躺在腳店裡時,神色都有些怪異。尤其是王婆子,瞬間對秦想想起了十分畏懼。那日她還想著和吳佳怡一起用楊大貴來陷害秦想想,可轉眼楊大貴就不見了,原來竟是被大娘子給救了。

王婆子壓根不敢多言,幫著海叔和馬叔將楊大貴抬出來。

楊大貴還昏迷著,看起來沒有多大起色。

秦想想讓紅袖安置大家住下。

海叔和馬叔,和楊大貴一起住一間,王婆子和思萍住一間,紅袖和添香照舊住一起,而秦想想就住在腳店最大最好最後面的一間房。

腳店雖大,但安置完大夥,看起來竟然也有些滿當了。

待眾人精疲力盡的安頓好,外面傳來打梆子的聲音,已然五更天了。

秦想想躺在自己陪嫁的床上,沒有絲毫的睡意。

鍾氏還算要面子,給她陪嫁的床是時下流行的廂式大床,木料還算過得去。最要緊的是床挺大的,她完全可以在上面翻來滾去。

雖然躺著很舒服,但睡不著,還真是苦惱啊。

橫豎睡不著,不如想想穆霆到底去了哪裡。

好歹她也收留了他們一場,雖然也收了錢,可也算是有交情的嘛。再說了,李莊之案沒查清,他就走了?

算了,這等不打招呼便走的人,有什麼好想的。秦想想又翻過身子,和床板大眼瞪小眼,再聽著外面嘀嗒嘀嗒的雨聲,越發的睡不著。

可人家橫豎救了自己好幾次呢……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感謝。

“秦大娘子,秦大娘子。”秦想想霍然起身,披了斗篷,將支摘窗開啟。外面不是穆霆又是誰?

穆霆戴著一把斗笠,只露出精幹的下顎來:“秦大娘子,打擾了。”

秦想想衝口道:“你們可是要走了?”

穆霆卻微微俯身過來,聲音低低:“非也,我才從文昌侯府回來,姚二郎見你們搬來,怕洩露行蹤,便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他身上帶著春夜溼潤的味道,可他身上的陽剛氣太重,二者夾雜著,有一股特別的味道。

秦想想對這股味道不大適應,往旁邊挪了挪,才道:“今晚謝謝穆郎君了。”

穆霆卻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是我?”卻又是很快道,“我原來還想暗暗指引秦大娘子到牢房去,可秦大娘子竟像是有人指引一般尋到了。”熟悉到他甚至對她起了些懷疑。在那一刻,秦想想果斷的步伐不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

秦想想微微一笑,指指自己的鼻子:“不瞞穆郎君,我的鼻子有時候比較靈敏。但亦只能維持不長的工夫。”

也就在那當兒,她同時聞到了穆霆身上若有似無的味道。那是一股很獨特的陽剛味。

天下能人異士之多,穆霆在軍營裡就見過不少。沒想到秦觀瀾的女兒竟然有這等本事。

“原來如此。”他怔然地點頭。

秦想想道:“那你們如今落腳何處?是否安全?我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你們住在這裡的事,他們應當不會說出去。”

穆霆卻搖頭:“倒也不是我不相信秦大娘子,而是我又尋到了更適合的藏身之地,辦起事情來更方便。更何況,大娘子如今還有那麼人要養,腳店開門經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是啊,她雖是主子,可卻是個窮得叮噹響的主子。此前還以為能賴著父蔭發一發下人們的月錢,可如今下人們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秦想想面上略略露出些煩惱來的神色來。

“秦大娘子手藝不錯,若是價格公道,物品又美麗,生意定然會興隆。”穆霆說著,看了看夜色,“時辰不早了,大娘子早些歇息吧。”

他動作很快,話音剛落,人就已經不見了。

秦想想後知後覺:“喂,你是什麼意思?我開店,價格能不公道?”她氣得跺腳,可哪裡還有穆霆的身影。

被穆霆這一打擾,她忿忿了須臾,重新躺回床上不久,竟然很快就沉入夢鄉。

而穆霆……折身出了腳店,朱三郎緊緊隨著他的腳步,兩道身影翻過腳店的牆,落在隔壁一間破敗不堪的房子裡。這房子以前也像是做吃食的小買賣的,但比起秦想想的腳店,更加的破敗不堪,有好幾處已經漏水了。

姚二郎等人正急切地等著他們回來。

“少主為何讓我們撤離腳店?”明明秦大娘子不會出賣他們,更不會驅趕他們。

姚二郎和朱三郎一般,還念著秦大娘子的手藝呢。

穆霆懶懶的橫了他們一眼:“不撤離腳店,秦大娘子又如何開張?做出更多好吃的東西來?還有,你們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來京都的真正目的?不過短短几日,你們竟然被繁華的京都迷花了眼,真是讓人失望。”

他們有嗎?大夥面面相覷,都不想背鍋。京都的東西再好吃,小娘子們再看好,這裡也不是他們的故鄉啊,怎麼就被迷花了眼呢?再說了,他們來京都的真正目的,不就是為了揍李莊一頓嗎?

朱三郎也點點頭:“咱們還得在京都繼續查李莊案的真相,他日秦大娘子的腳店開張,你們可千萬捂住了鼻子,別流口水。”

用得著這樣嗎?那為何不住得遠一些?大夥越發的糊塗。

不過少主說什麼,他們遵令便行了。

不就是抵擋隔壁秦大娘子的美食嗎,他們自小就在軍營里長大,若是這點小小的誘惑都抵擋不住,還怎地有臉稱自己是武德侯的部下。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

穆霆勾勾手指,讓屬下靠近。

他低聲道:“如今看來,文昌侯甚為古怪……”

沒來京都之前,他只覺得李莊和秦觀瀾面目可憎,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如今他才發現,在京都權勢滔天的貴族面前,李莊就像一隻輕易被人捏死的螻蟻,秦家亦如此。

還有秦婉婉一案,更是讓人不解。

若按他所見所聞,這秦婉婉與宋銘傑乃是真心相愛,二人家世雖有差距,但亦算門當戶對,秦婉婉為何要親手將秦家的財產奉獻給文昌侯?事後文昌侯翻臉無情,又篤定是秦婉婉害了宋銘傑。在那日,秦婉婉可是惱怒宋銘傑,會有將他殺害的可能?

穆霆比朱三郎想得深遠,這幾日秦想想看似毫無頭腦的四處亂竄,其實是暗地裡策動廖浩海給她幫著打聽秦婉婉的事情。

那問題來了,秦大娘子的人設是不受寵愛的小透明長女,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的單獨出門,就是給亡母捐香油錢,那她是如何得知廖浩海仰慕秦婉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