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在大理寺幹活,韓少卿叫了廖評事沒叫馬司直?

馬司直倒是解釋得快:“我今日休沐。”言下之意,廖評事沒休沐,廖評事是失職了。

廖浩海大大方方的承認:“我到樊樓來,其實也是查案。”

呵,欲蓋彌彰。文昌侯撇了撇嘴。

姜鴻生好奇道:“可是近來沒有聽說過樊樓有案子發生啊。”

廖浩海站起來,看了一眼馬司直:“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鹽引案,你沒聽說?看來姜小郎君雖然不讀書,但亦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算起來他明明比廖浩海還要大一些,可這廖浩海偏偏稱他為姜小郎君,姜鴻生當即又怒了:“廖浩海,你最好嘴上積德,小心我揍你!”

廖浩海沒理他,兀自道:“秦大娘子可算是鹽引案的受害者。”

秦想想點頭:“妾身被強迫買了一百三十貫的鹽引憑證,但去解鹽司提鹽,解鹽司卻說無鹽。因著此事,妾身還差點被關進牢獄呢。如今想起來,可真是心有餘悸。”

周林光眼睛閃爍:“不是說,都被範鹽官給貪了嗎,我記得邸報上說,範鹽官貪了好幾萬貫。嘖,此人可真是朝廷的蛀蟲。”

馬司直咳了一聲:“廖評事,你乃是大理寺的官員,在此討論還不曾結案的案子,是瀆職。對了,韓少卿不是尋你嗎,還不速速回去?”

“不忙不忙,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知情人,和他們說說案子,倒也不算瀆職。”

姜鴻生又道:“什麼知情人,我就一點都不知情。”

秦想想心道,南宮問月將姜鴻生請來,可真是絕妙至極。

沒錯,這春食宴的名單,當然是南宮問月給擬的。

廖浩海道:“雖是不知情,但你打了李莊,也算是與李莊案有關吧。”

姜鴻生更是莫名了:“我打李莊那一拳,雖說用了些力氣,但還不致死吧。更不可能我去年打的他,他死在今年,還算在我頭上。不,不對,李莊案和鹽引案有什麼關係?莫非那李莊也貪墨了鹽引錢?啊哈!我就說那老匹夫,不是無辜之人!”

姜鴻生誣陷侮辱李莊,李鋒可不能忍,當即反駁道:“你血口噴人,家嚴是決不會貪墨鹽引錢的!”

廖浩海點頭:“李御史的確不曾貪墨。他作為御史,雖然行為有時候讓人不喜。”

李鋒:“……”廖浩海這算不算辱罵父親?

文昌侯皺眉:“廖評事,今日我們是來品嚐美食的,並不是來聽你說案子的。韓少卿著急找廖評事,說不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廖評事快去吧。”

馬司直亦又催促道:“廖評事,讓韓少卿等久了可不好。令尊雖是開國男,韓少卿雖然不得不顧及令尊的面子,但若是案情緊急,廖評事久久沒回,怕是韓少卿要生氣。”

馬司直可真會勸人。刀刀都是軟的,但刀刀都讓人不好受。

秦想想想,當初到底是什麼,讓她錯覺馬司直是老爹的人。

廖浩海可不幹了:“馬司直,你一直催促我作甚?難不成你與兇手是一夥的?”

“兇手?什麼兇手?”姜鴻生是緊追不捨,追得一臉的津津有味。

被廖浩海如此指責,馬司直仍舊微笑著:“廖評事說笑了,我不過是為了廖評事考慮而已。”

廖浩海竟點點頭:“其實說得也是,我怪罪馬司直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姜鴻生騰地站起來:“廖浩海,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話說一半,這不是讓人給急死。”

“急什麼,這件事跟你又沒有關係。”廖浩海說著,已經撩袍下了樓梯。

周林光乾笑兩聲:“廖評事是挺會賣關子的。”

文昌侯卻是站起來,語氣帶了些薄怒:“本侯是來參加春食宴的,不是聽什麼讓人倒胃口的案子。陳小當家手藝再好,也讓本侯食慾全無。本侯還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告辭!”

掌櫃的趕緊迎上來:“侯爺,侯爺,廖評事已走,這第三道春食已經備好了……”

文昌侯壓根不理,兀自拂袖而去。

秦想想卻是感覺到他身邊的隨從似是極快地梭了她一眼。

一下子走了兩個人,南宮問月仍舊愜意地倚著憑几,一副無所謂、人走了他還能吃更多的神情。

周林光又幹笑兩聲:“不妨上第三道春食吧。”

掌櫃的趕緊一擊掌:“第三道春食,乃名喚春雨貴如油。”

秦想想笑道:“這第三道春食的名字倒是很接地氣。”

“咱樊樓嘛,本就是老百姓,普通商賈,戰戰兢兢,討一口飯吃。”掌櫃的笑道。

很快侍女們便將裝著第三道菜的玉盤奉上。

秦想想一看,名字與賣相完全不符合,只見晶瑩剔透的一塊塊糕點上面嵌著糖漬過的桃花,分外好看。

周林光又笑:“陳小當家取的名字,很有意思。”

李鋒卻是抹了抹額上的汗:“在下尚在孝期,不能多在外面逗留。在下先告辭了。”

這次沒人挽留他。

第三道春食還沒有品完,馬司直也道:“在下甚少休沐,犬子和小女又身體抱恙,十分希望在下回去陪他們。在下也先告辭了。”

馬司直一走,在場的就剩周林光、秦想想和南宮問月。

秦想想幹笑兩聲:“妾身也得回去準備晚食的事宜了……周老爺,問月郎君,後會有期。”

臨走前還讓紅袖將帕子拿出來,將剩餘的幾塊春雨貴如油包到帕子裡,一主一僕嫋嫋的走了。

周林光坐得穩如泰山,姜鴻生亦然。

南宮文月懶洋洋的站起來:“既然只剩你我他,也無甚意思了,散了吧。”

周林光的餘光看著南宮問月慵懶地走下去,才朝掌櫃的笑道:“他們不吃的糕點,老夫可是能帶回去?”

“自是能的。”掌櫃的趕緊命侍女取來小巧玲瓏的食盒,歉然道:“今兒可真是太不巧了。待下回夏食宴,若是有機會,再邀請周老爺罷。”

周林光笑道:“那可真是榮幸至極。”

周林光也走了。

姜鴻生皺眉:“春食宴春食宴,我都還不曾吃飽呢,人都走光了。”

掌櫃的笑道:“姜小郎君,要不您到樓下,老朽給您安排一個雅間,飯錢樊樓全出了。”

“我臉皮可沒有那麼厚,賬我可是要會的。”

“好,好,好,全憑您願意。”掌櫃的說著,一邊示意一個侍女,將姜鴻生給領下去。

客人都走光了,樓中只剩下掌櫃的和侍女等人。

掌櫃的從窗戶往下望,只見周林光鑽進轎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呢,後面有人悠悠道:“孟叔,後面那道點心,名氣起得太隨意了。”

孟掌櫃不用回頭都省得是南宮問月:“郎君還說只讓陳小東家備兩道菜而已呢,老朽差點就沒反應過來。這名字還是老朽費了不少工夫給起的。”

不過點心倒是小東家新研發的糕點,算不得敷衍。

南宮問月沒接著這個話題,也走到窗邊:“這些人挺有意思,分了幾批接頭。”

“能幹這麼大的案子,自然十分謹慎。”孟掌櫃說。

暮色漸漸四合,周林光的轎子晃了一大圈,才慢悠悠的進了一條幽深的巷子裡的宅院。倘若秦婉婉在此,定會認得,那就是文昌侯外室,也就是她遠方表姨住的宅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