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這件事我也有極大的功勞。”崔卿卿覺得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很有挑戰性,也很有成就感。懲治貪官耶,若是放在以前,她何曾想過如今她會和討厭的秦家女一起幹這種事兒?秦想想竟不讓她參與了?

那名中年男子便是崔卿卿的親舅父木秀,他只有一窩兒子,沒有女兒,對崔卿卿那是寵溺得緊。每逢年節都要源源不斷的送各式各樣的東西到京師崔家去。崔卿卿頭上常戴的各種各樣的金首飾,便是出自舅父的手筆。自從木秀知道外甥女要來,差點沒高興瘋了,做了各種各樣的準備候著崔卿卿來,結果崔卿卿轉頭就住進了潘家別院,木秀差點沒整日苦著個臉。

木秀寵起崔卿卿來可真是沒度,這時候他也瞪著眼睛問秦想想:“對呀,卿卿可是當事人。”

“她要在場,但不能出面,隔著屏風,要有一種朦朧的委屈的感覺。當然了,氣勢也不能丟。”秦想想說。

崔卿卿一聽又高興起來:“原來是要我演戲。不過這種朦朧的委屈的感覺……我可裝不出來。咳,若是秦婉婉,倒是信手拈來。”

秦想想尋思了一會:“那便找她學。”

卻不料廖浩海護犢子得緊:“你又來作甚?”

崔卿卿一陣無語:“表哥,我是來尋秦婉婉的,不是來找你的。”

秦婉婉撥開廖浩海:“卿卿,你別理會他。說吧,找我什麼事?”

崔卿卿將來意一說,秦婉婉柳眉倒豎:“什麼叫我能信手拈來?我在你心中便是這個樣子的?你可別忘了,那些個琴棋書畫,你都輸給了我。”

崔卿卿神情萎頓:“我是說,你委屈起來是西施,我學你委屈,那是東施效顰。”

秦婉婉撲哧一聲笑出來:“好了,就教授你一二吧。”

廖浩海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這小娘子之間的感情,還真是難以捉摸。明明此前,二人還相互看不順眼,恨不得將對方給撕了呢。

崔卿卿的性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叫她學委屈還真是難為她了。

秦想想道:“哭一聲聽聽。”

崔卿卿愕然:“這還要哭啊?”

“那是自然。不光要哭,還要哭得讓人聽了肝腸寸斷,憐惜不已,恨不得打始作俑者幾個耳光。”

廖浩海覺得一陣頭疼,這秦大娘子不愧和南宮問月走得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種手段,真叫人匪夷所思。

讓崔卿卿笑可以,但讓她哭……

崔卿卿親自掐了自己的大腿,讓自己痛得乾嚎了一聲。

秦婉婉皺眉:“宛若野豬嚎叫。”

崔卿卿:“……”有這麼誇張嗎?

秦婉婉親自示範,醞釀須臾,美目含淚,無比哀傷地抽泣了一聲。

這一聲抽泣,簡直是聞者動容,見者流淚,疑心哭泣的小娘子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崔卿卿目瞪口呆,扶著額,總算知曉自己與秦婉婉的差別在哪裡了。

自己整日風風火火像個瘋子,秦婉婉則像溫室裡讓人精心呵護的名貴花卉。

秦婉婉眨了眨眼,美目中的淚意就收了回去:“學會了嗎?”

崔卿卿尷尬地呵呵笑了一聲,不敢出聲。

秦想想冷不丁在旁邊插了一句:“若是沒有崔娘子的鼎力相助,我們怕是很難揭穿許知州的真正面目。”

崔卿卿趕緊道:“我會努力學的。”

廖浩海搖搖頭,他這表妹,竟被秦想想拿捏得死死的。

秦想想立即橫了他一眼,廖浩海馬上乖乖地垂頭不語。

練習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木秀親自來說:“潘大爺來了。”

只有潘文光來了?

木秀笑道:“許知州是官府中人,素來在滄州城塑造的形象那是兩袖清風,除了辦公事,幾乎不會涉足我們這樣的風月場所。是以他待會定會喬裝打扮而來。”

聽木秀的口氣,許知州定然是金滿樓的常客。

“好,潘文光既已來,那便給潘立禮鬆綁,帶他到雅間。”

潘立禮被鬆綁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艱難地將自己的手伸回面前察看。正當他預備傷心欲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雙手的十根手指頭都好端端的長在原來的位置上。

他驚愕不已,滿眼驚疑地看著紅漆小盤裡那根血淋淋的手指頭。

秦想想當著他的面,大喇喇的戳了戳那根手指頭:“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足以以假亂真。”

潘立禮對秦想想是恨之入骨。在遇到秦想想以前,他覺得小娘子都是天真無邪,貞靜美好的。他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小娘子手上折了。

秦想想笑眯眯的:“潘大郎君可是知道待會怎麼做了嗎?”

潘立禮氣急敗壞:“我此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我的本意,你們定然是對我用了迷/藥。”

“是又如何?那供詞上面,可有潘大郎君的手印。”嗯,蘭娘子的迷/香可真好用!

“不過在一切的真相沒有查明之前,我是不會將這份供詞拿出來的。只要潘大郎君配合得好,我保潘大郎君安然無恙。”

潘立禮一口黃牙都要咬碎了。

潘文光見到自家大兒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又有些擔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兒子:“禮兒,他們可有為難你?”

潘立禮很不想提起自己被威脅,然後將什麼事都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的事情,只得含含糊糊道:“沒有。”

見兒子安然無恙,潘文光放下心來,望向木秀:“木東家,這定然是一個誤會,犬子可是金滿樓的常客……”

木秀擰著眉,怒氣衝衝:“能是誤會?常客又如何?若不是我外甥女機警,令郎早就將我外甥女給糟蹋了!我這外甥女自小我便是捧在手心裡呵護著養大的,生得如花似玉的,豈是令郎這種人能肖想的!”

木秀生得五大三粗的,他的外甥女竟生得如花似玉?潘文光有些懷疑。但當他看到兒子的眼神,他篤定下來,兒子這回,是真惹事了。

潘文光正想著,忽地聽得從屏風後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抽泣。接著有小娘子的聲音勸道:“娘子,你別傷心難過了,舅老爺會替娘子作主的。”

木秀道:“潘大爺,你可是聽見了?從發生這件事起,我外甥女就受驚過度,哭泣不已。像她這般嬌貴的小娘子,我要兩萬貫的贖金不多吧。”

兩萬貫還不多?潘家雖然有錢,但也不是冤大頭啊!

但潘文光不敢說出口,只賠著笑:“都是我教導犬子無方,讓木東家見笑了。”

“我怎地笑得出來?”木秀怒氣衝衝。

這時候潘文光聽得屏風後面又傳來一聲分外委屈的抽泣聲,讓人聽得心都要碎了。

潘立禮面無表情的想,這京師裡來的小娘子,都有兩副面孔。

木秀越發的生氣:“兩萬貫怕是還哄不好我金尊玉貴的外甥女呢,你可知,她平時戴著的頭面,都是價值不菲的!”

木東家咄咄逼人,潘文光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許知州怎地還不來?

大約老天是看他太可憐了,金滿樓的茶博士總算來報:“東家,許知州來了。”

木秀果然猜得沒錯,許知州果然是喬裝打扮一番才來的。

許知州戴了個冪籬,穿著灰色袍子,遮遮掩掩的進了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