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差不多。”穆霆說。

“不對吧,方才我瞧著穆世子似是往存放文書的庫房方向去了。”陸紹庭挺不客氣地說。

“沒錯,我是去了那邊,但庫房有三道鎖,我沒能開啟,是以什麼都沒查到。”穆霆實話實說。

陸紹庭沉默了一會:“我這裡有一把鑰匙,只要不是特別精巧複雜的鎖,應該都能開啟。”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還挺自得。

皇城司察子,果然名不虛傳。

待會就看,到底是皇城司厲害,還是南宮問月厲害。

看來陸紹庭這是要還方才的人情。

穆霆想了想:“好,我現在就去開鎖,你們掩護我……”

“不行,這把鑰匙不能離開我的視線。”陸紹庭很快拒絕了,看了一眼朱三郎,“讓他引開那些嘍囉就行了。還有,我出來的時候給楊凱說過,只要我在約定的時辰沒有回來,他就會出來尋我。這時候他應該差不多來了。到時候我給朱三郎一件信物,楊凱就會與他一道掩護我們。”

“好。”穆霆答應下來。總的來說,倘若許知州真的有問題,陸紹庭參與進來是最好的。

陸紹庭給了朱三郎一個令牌,而後和穆霆直奔存放文書的庫房。

方才穆霆是從上往下試,前面兩道鎖都開了,最後一道沒能開。

陸紹庭也是一樣的順序。但第一道鎖他就卡住了,神色尷尬:“這鎖還挺精良。”

“但方才我開了兩道。”穆霆揚了揚手中的鑰匙。

皇城司怎麼能輸?陸紹庭正了正臉色,開始開第二道鎖。

但很遺憾,第二道鎖一樣巋然不動。

穆霆在旁邊挑眉,看來南宮問月到底是佔了些許上風啊。

“不可能。”陸紹庭有些悻悻,他手中的這把鎖可是開遍了不少京師官吏家中的門鎖啊,沒道理到了滄州城就水土不服起來。

“要不就用武力解決……”穆霆話音未落,陸紹庭將鑰匙插向第三把鎖。

鎖開了。

陸紹庭看向穆霆:“穆世子,請吧。”

還真是……有趣。

厚重的庫房門被開啟,陸紹庭站在門口:“穆世子先請。”

他倒是有風度。

穆霆也不客氣,開啟火摺子,閃身進了庫房。

剛一進去,一股厚重的陳舊紙張的味道便迎面襲來。

倘若湯麵腳店的店家沒有說謊,那麼關於他家娘子的一切理應就在去歲秋之後的文書上。

穆霆看著擂成一壘一壘的冊子,頭有些大。

但這可是秦大娘子親自交待給他的任務,他當然要完成。

“去歲的人口冊子……”穆霆蹙著眉,在昏黃的光線中尋找著。

店家娘子既是逃荒來的,又在滄州城裡嫁了人,安家落戶,州府府衙定然有記錄。

穆霆的目光落在一本《滄州府志》上。

他將府志抽出,而後吃力地翻查著。

此時此刻,他分外地希望自己能夠一目十行,快速地抓到那些字眼。

狄族人素來也不愛用文字,只愛打架。是以他一直以來,覺得以後有幕僚文書便可以,誰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竟溜進大盛某個州城的府衙來翻找這些東西呢。

其實在京師時,他每天晚上臨時抱佛腳,比起之前已經好很多了。

《滄州府志》上沒有任何關於逃荒的字眼。別說逃荒了,府志上全是風調雨順、一派豐收的景象。

若不是那名店家說了謊,便是這本《滄州府志》說了謊。

穆霆努力地回想,去歲燕州似是也沒有發生逃荒的事。

“哎,穆世子,有人來了。”陸紹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穆霆只得將《滄州府志》放回架子上,吹滅火摺子走了出去。

他剛走出去,陸紹庭便動作利落的將鎖都恢復原狀:“快走。”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陸紹庭問穆霆:“可查到了?”

穆霆挑眉:“你知曉我要查什麼?”

“一猜便知。不就是要查那小娘子的身份嗎?穆世子和秦大娘子大搖大擺的逛街吃麵,金滿樓人人都省得。”陸紹庭說。

穆霆挺意外:“你也覺得那小娘子的身份有蹊蹺?”

陸紹庭聳聳肩:“直覺而已。你省得的,皇城司察子嘛,皇帝的走狗,鼻子很靈的。”

自嘲起來的陸紹庭看著倒沒有那麼可惡了。

“那你可有查到什麼?”穆霆正了正神色,“那晚潘成才壽宴,我看你的目光就不對勁,一直看著他下首的灰袍男子。”

“與你說也沒有關係。”陸紹庭道,“那灰袍男子,頗似一位故人而已。”

“不會是有仇恨的故人罷?”陸紹庭是皇城司察子,雖是奉聖命,但人們恨不了皇帝,就只能恨陸紹庭。

“呵呵,穆世子說笑了。”陸紹庭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那晚我有派人盯著他,但很快就跟丟了。”

穆霆沉吟須臾,才緩緩道:“看來這滄州城,比我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陸紹庭沒有接話。

總算有驚無險的離開了州府府衙,回到金滿樓的第一件事,穆霆便是要找秦想想。

豈料還沒上樓,就看到一個礙眼的人——潘文雄。

穆霆挑挑眉,這廝怎地這般晚了還在金滿樓?

潘文雄倒是笑得分外熱情:“穆世子到哪裡去了?怎地這般晚了才回來?”

“潘四爺為何這般晚了還在這裡?”

潘文雄嘆了一口氣:“不瞞世子,我父親中風昏迷不醒,我與我阿孃被潘家趕出來了,思來想去,只能尋秦大娘子收留我們母子二人。幸得秦大娘子心善……”

穆霆瞠目結舌,竟然有人無恥到這種地步?

“小民沒說大話,穆世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潘家如今,應該挺熱鬧的,忙著搶奪家主之位。”潘文雄說起這些來,臉上還帶著笑。彷彿潘家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穆霆挑挑眉:“潘四爺也是潘家主的親生骨肉,潘四爺就對家主之位沒有半點興趣?”

“當然有。我可是男人,就得有鬥志。不過我素來喜歡坐山觀虎鬥,到時候若能撿個現成的家主,自是皆大歡喜。”潘文雄說。

“潘四爺好謀略。”穆霆說,“我還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剛好,我也有事。”潘文雄笑眯眯道,“我要去尋我娘,告訴她我已經安頓好了的訊息。”

“令堂在何處?”穆霆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自然是在秦大娘子的房中啊。”潘文雄十分自然而然的說。

他笑眯眯的,有一種讓穆霆想握拳,一拳將他打飛的衝動。

這廝,太可惡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