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溫玉昨日去潘家別院前,還去了挺多地方的。

幾乎走了半個滄州城。

“從方家出來,去了糧鋪,從糧鋪出來,去了方家書局,從方家書局出來,然後到了雜貨鋪,雜貨鋪子就是售賣煙花爆竹的地方。方家的生意雖然都不是很大,但好像什麼行當都沾一些。哦,到了雜貨鋪後,又去了方家鏢局……”

秦想想挑眉,方家這鏢局,應該養了不少身手不凡的狄族狼部落的人吧。

從方家鏢局出來,方溫玉最後去了雲裳樓,而後便去了潘家別院。

“會不會就在雜貨鋪子裡?”陸紹庭說。

吃了解藥的方溫玉閉著眼睛,癱坐在玫瑰椅上一動不動。

陸紹庭餵了他解藥的同時,又餵了點別的皇城司的秘藥。這秘藥的名字是什麼,陸紹庭沒和秦想想說。

但秦想想也大概猜到了,這藥應是讓方溫玉口不能言,腳不能動的那種。

不愧是皇帝親兵,連秘藥都這般多。

秦想想問陸紹庭:“他平時也是去這麼多地方的嗎?昨日他到潘家別院時,不過才辰時正。”

陸紹庭道:“秦娘子是懷疑,他是早就知曉我們的人跟著他,是以才故意走了這麼地方,好混淆視聽。”

“當然不排除這個可能。昨日他到潘家別院前是沐浴過的,但是時間來不及,是以並沒有洗頭髮,只匆匆衝了澡,換上新的衣衫。哦,他沖澡的時候,應該是用了蘭花香的澡豆。新換的衣衫燻過了,但燻的時間不長,用的也是摻雜了蘭花的香。看得出來,方大郎君很喜歡蘭花。”

陸紹庭一直看著方溫玉。

方溫玉是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彷彿秦想想說的事情與他完全沒有關係。

“我去了,我覺得很有可能就在方家鏢局。鏢局向來有一種奇怪的味道,但昨日方大郎君身上沒有。而且那些火//藥應是方大郎君藉著走鏢的名頭從外地運回來的。那些火//藥定然是藏在方家鏢局裡。”秦想想道。

秦想想走了。

方溫玉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或許是陸紹庭的藥太見效了。

陸紹庭自言自語道:“這秦娘子的鼻子,比狗還要厲害啊。”

沒錯,沒錯。方溫玉心中瘋狂贊同。

誰能想到,看起來乖乖巧巧、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秦大娘子,竟然有這麼靈敏的嗅覺。小王爺可真真是給自己帶回了一個大麻煩!小王爺還沒有成就大業呢,就先被女人拖了後腿……雅麗郡主心地也太善良了,若是他的話,在潘家別院隨便找個人就將秦娘子給誅殺了,哪裡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的。這不倒好,他自己還被人給弄成這副模樣!

方溫玉在心中又開始瘋狂的痛罵潘文雄。

幸好他將火藥藏得很嚴實,可不是那麼好找的!只要她一天沒找到,郡主知曉他出事,定然會叫人將火藥給轉移的。

只是這一轉移,這場戰役便要提前開始了!

陸紹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屋中只剩下方溫玉自己。那匹醒骨紗正隨風飄揚著,有點兒諷刺。

窗戶大開著,傳來下面街上行人的說話聲,以及馬車遠去的聲音。

等等,秦娘子從潘家別院帶來的人呢?全被他們的人捆起來了?還有云裳樓的人呢,通通都被捆起來了?

想起秦想想方才的不慌不忙,方溫玉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那些婆子丫鬟,就是秦想想那一邊的人?

不,不,絕不可能!他們才來了滄州城多久,怎麼可能就往潘家別院插了人手?

方溫玉安慰著自己。

他們為了這一戰已經準備了二十餘年,甚至他一出生,就被阿孃和郡主寄以厚望,希望他能輔佐小王爺。阿孃每日耳提面命,殷殷叮囑;郡主不惜為他請名師,教授他各種各樣的輔國之才,當然也包括如何殺人。

他甚至沒辦法與常人一樣正常的交友、成親生子。

眼看勝利在即,卻因為這麼一個小娘子而功虧一簣,他會懊惱得咬舌自盡的!

日頭漸漸升上最中,而後又漸漸的落下。

外面的街道還很熱鬧。小販的叫賣聲不斷的傳上來:“新下的杏子!枇杷!棗泥糕!”

眼看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周遭卻安靜如斯,方溫玉開始焦躁不安。

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他卻一點都不知道,簡直就像是凌遲他的心一般。

郡主可是知曉他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可做了相應的應對策略?

郡主應該是知曉的吧。

她讓他誘殺秦大娘子,應是派了人在這附近的……

但萬一郡主的人被皇城司的人抓了……

郡主會不會以為他和秦娘子私奔了?不,不會的,郡主對他素來信任,怎麼會有如此猜測?

方溫玉焦慮不安。

夜徹底沉了下來。

涼涼的夜風從窗戶鑽進來,將那匹醒骨紗又扯開了一點。

忽地像是有什麼東西拖著絢麗的尾巴升上夜空,很快在夜空中炸開,發出奪目絢麗的光芒!

竟是煙花!

薄如蟬翼的醒骨紗飛舞著,被絢麗多彩的煙花映得分外好看。

方溫玉怔怔地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煙花,心中一片死寂。

“好看嗎?”有人問他。

方溫玉沒有回答。

“你猜,我們是找著了你藏火/藥的地方,還是沒找著?”問話的是陸紹庭。

“哦,我差點都忘了,給你餵了秘藥的事。”陸紹庭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來,二話不說又往方溫玉嘴裡灌了一粒藥。

吃了解藥的方溫玉卻沒說話。

“可是覺得大勢已去,無話可說?”陸紹庭在旁邊鴰噪死了。

“如今穆家軍已經到了牛鼻子山了吧,潘四爺如今被圍困牛鼻子山,可是救不了你。”

方溫玉猛然看向陸紹庭,滿臉的不可置信。

武德侯不是氣沖沖的領著傷得極重的穆世子回燕州去了嗎?怎地又殺了個回馬槍,還領來了穆家軍?不,不可能,穆家軍鎮守燕州,無詔不能離開燕州,又怎麼會來到滄州?他就不擔心狄族趁機攻打燕州嗎?

“你也很疑惑是嗎?其實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陸紹庭說。

就在他疲於審問關在牢獄裡的那些人的時候,姜小郎君突然找上他。

陸紹庭說:“你們主子,是幹不過南宮問月的。”

誰能想到,南宮問月會與他的頂頭上司聯合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