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德全這麼說,圍觀人群裡走出來兩個人,穿著一樣的黑色短打,胸口位置用紅線繡著“多寶閣”三個字。

多寶閣在九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家主營的就是文玩古董的生意,據說多寶閣的夥計個個都是火眼金睛,東西是真是假他們掃一眼就能分辨出八九分。

兩人上前對江扶鳶抱拳道:“我們是多寶閣的指北和司南,剛才聽您說這些都是古董,可否容我們仔細看看?”

古董行當的規矩是看物件兒需先貨主同意,避免無謂的爭紛。

江扶鳶無所謂地點頭,胡德全眼神不好使,總有眼神好使的,她的貨全是貨真價實問鬼買的,不怕他們驗。

指北和司南分別拿起畫卷和陶罐,古玩種類豐富,每個人擅長的方向不同,他倆自然先選擇自己最擅長的一類。

司南摩挲著手裡的罐子,說它是罐子也不對,整體形狀更像個罈子,觸手油潤。此物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是一棟三層的立體閣樓,裝飾以活靈活現的人物和鳥獸,閣樓四周塑有四個小管子,中央有一個大管子,大管子底部是空的,通向下半部分的圓形罐體。

“好精巧的穀倉罐!”司南忍不住嘖嘖稱奇,隨後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只可惜太新了。這個造型的穀倉罐應該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不可能一點土腥味都不沾。”

不止沒有土腥味,仔細聞還有淡淡皂角清香。

胡德全笑嘻嘻應和:“就是,我瞧著也是新的。”

就是個仿製品,能值幾個錢。

辛苦洗刷了大半個晚上的江扶鳶:……凎,早知道不洗這麼幹淨了。

“司南!”埋頭看畫的指北突然喊自己的同伴,“你來看看這個。”

放下穀倉罐,司南湊過頭去。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眾人眼睛緊緊盯著兩人,難得看多寶閣的夥計這麼為難的樣子,難道這真是件古董?

頓時有人看向胡德全和蘇大寶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這不會是文方先生的作品吧?”

兩人開始小聲爭論起來。

“你想什麼呢,不可能的!估計也是哪個人仿的……”

“仿?你看這筆鋒,這意境,這是能仿出來的?”

“你摸這紙,根本不是文方先生那時候的紙!墨香都沒散去,怎麼可能是先生的作品?”

人們都在屏息等待兩人的結論,過了好一會兒,司南和指北卻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指北小心翼翼捲起畫軸,徵求江扶鳶的意見:“這位娘子,我倆功夫不到家,實在不能定論這副畫作的真偽,如果您不介意,可否容我們帶回多寶閣,請掌櫃的掌一掌眼。”

江扶鳶偏頭問道:“你們掌櫃的掌眼後要是真的,會給錢嗎?”

“當然,文方先生的畫作價值不菲,若是真的,我們多寶閣願出高價收購。”

說著指北從腰間掏出一個鳥型木牌遞給江扶鳶:“這是我們多寶閣的信物,三日之內,我多寶閣必定會給您確切的回覆。”

“好。”

目送指北和司南離去後,江扶鳶調轉槍頭,指向看呆了的胡德全。

“賠錢。”言簡意賅,目的明確。

胡德全怔了怔,隨即緩過神來,他臉上掛著生意人的笑容,好聲好氣地說道:“小娘子,你也聽到多寶閣夥計們說的了,這些東西可不是真古董呀。”

江扶鳶面無表情:“他們也沒說是假的。”

胡德全:……

人群裡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鬨道:“就是呀,多寶閣可沒說這些不是古董,就說看起來新了點。”

胡德全的臉色更加難看。

見他久久不語,江扶鳶走到胡記布莊兩人身邊,垂眼看向兩人。

蘇大寶還處於瞎眼狀態,看不到江扶鳶危險的眼神,他只覺得身邊的掌櫃突然身體一僵,忍不住不安地喃喃道:“掌櫃的……你怎麼了?”

突然額頭一陣撕扯感,蘇大寶被突然扎進眼睛裡的亮光刺激地縮成一團。

江扶鳶兩指夾著矇眼符,語調陰森地看向胡德全:“你想賴賬?”

矇眼符是她畫著玩的,只此一張,得省著點用。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胡德全渾身一顫,本能地後退。

他退一步,江扶鳶前進一步。

眼看那張可怕的符篆就在眼前,胡德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就在此時,人群外傳來威嚴的呵斥聲。

“幹什麼!圍在這裡幹什麼!都散開!”

是九甸街道的巡邏士兵。

看熱鬧的人群一鬨而散,見到士兵的胡德全無異於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扭頭聲撕裂肺地呼救:“大人救命!有人冒充坤道用符行兇!”

徐晨領著手下走到幾人面前,他仔細打量江扶鳶,衣著簡樸卻容貌極為出眾,她站在陰影中,喜怒難辨,渾身透著股冷淡內斂的仙氣。

仙長仙姑不似凡人,有點特殊癖好也能理解,萬一這真是一個喜歡裝成百姓的仙姑呢?

這麼一想,徐晨沒理胡德全,拱手朝江扶鳶行了個道禮。

“不知仙姑信奉哪家仙尊?”

各家信奉不一,問好門派,也好之後向道宮稟報。所有京州的道士道姑,都要在道宮進行登記入冊。

“扶鳶仙尊。”

徐晨一愣:“什麼?”

江扶鳶耐心地又說了一遍:“扶鳶仙尊。”

這是哪位?徐晨確定自己從沒聽過這位仙尊的名號。

“你不會沒聽過吧?”江扶鳶一臉嫌棄,好像徐晨沒聽過扶鳶仙尊的名號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徐晨:“……請仙姑賜教。”

“看你態度還行,那我就和你好好說說吧。”

江扶鳶又把扶鳶仙尊是怎麼和一母二聖三清四御各路神仙一起造福百姓的事情說了一遍,甚至還臨場發揮,把故事的細節再補充得更加完善。

聽到懵逼的徐晨:……這些故事他感覺自己都聽過,但是又和自己聽過的好像有那麼點兒不一樣?

他垂下眼皮瞟了眼江扶鳶蔥白玉手裡捏著的一打符紙,謹慎地說道:“仙姑,京州城內不得隨意使用術法,不然您先跟我去道宮的造冊臺先做登記?”

是不是道家仙姑,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辨明她的身份,就衝這張臉,道宮肯定很樂意將她登記入冊。

“呵,徐參軍好大的架子,隨便抓個小娘子就要送去道宮,怎麼?道宮裡坤道不夠用了?”

徐晨瞬間黑了臉,這個聲音他可太熟悉了。

咬牙扭過臉去,果然是他最討厭的鐘斂風。

鍾斂風跨步下馬,英俊的臉上掛著嘲諷力十足的笑容:“徐參軍這麼忠心,道宮一定沒少給徐參軍賜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