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舜律法,有婦之夫在正妻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強行接其他女子入家門,正妻是可以去衙門討個公道的,更何況白慕星還是被朝廷指給越支和親的特殊身份。

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只要江扶鳶把這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官府,蘇夢龍保準是吃不了兜著走,屆時就算是他身為雲琊候的父親,也保不了他周全。

想到可能會有的下場,蘇夢龍臉皮抽動,沉著聲音道:“辭盞,別鬧。”

“我鬧?”一聲脆響,是江扶鳶將茶盞擱在桌面,稍用了些力氣,茶盞碰撞發出了聲音。“誰有空跟你鬧,我這是通知你,不是徵求你的意見。”

瓷器清脆的撞擊聲讓蘇夢龍心頭一顫,面前的人還是那張如花容顏,卻給他一股好似從未見過的陌生感。

怎麼可能呢……胡記布莊的人送回的玉鐲分明就是當初自己送出的那個,對,玉鐲!穆辭盞向來都很好哄,自己做了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只要服個軟哄一鬨,她就又會回覆到嬌俏聽話的模樣。

趕緊從袖籠裡掏出玉鐲,蘇夢龍換上往日溫和深情的模樣:“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這鐲子你不是一直戴著嗎,你說過的見鐲如見人,你要是真的不想見我,為何離開京州時要帶著它?”

說著他伸手想給江扶鳶重新戴上,鍾斂風凝眉重重哼了一聲,嚇得蘇夢龍又是心頭一顫,最後只默默將玉鐲放在桌上往江扶鳶的方向推了推。

江扶鳶看了眼玉鐲,便在三人齊齊注視下坦然地拿起鐲子塞入袖籠中。

鍾斂風:???

怎麼回事,渣男送的破玩意她怎麼又收下了???

難道她對這倆渣男賤女還心存幻想???他媳婦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一陣氣悶襲上心頭,鍾斂風神色冰冷地狠狠瞪著蘇夢龍和白慕星,眼神之狠厲,蘇夢龍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挖了他家祖墳。

神經病吧!蘇夢龍心中吐槽著,努力忽視鍾斂風刀一樣的目光,頂著壓力繼續勸說江扶鳶:“再說報官損害的不止是你我的感情,還損害了你們穆家的臉面,你也知道有多少隻眼睛盯著九甸第一鉅富,你也不想你家人變成京州茶餘飯後的笑談吧……”

“你說什麼?”江扶鳶打斷蘇夢龍滔滔不絕的發言。

“報官有損我倆的感情?”

“不對,下一句。”

“……有損你家的顏面?”

“再下一句。”

“……成為全京州的笑話?”

“嘖。”江扶鳶徹底失去耐心,蘇夢龍怎麼這麼沒眼力見,也不知道穆辭盞到底愛他什麼,“你是九甸第一鉅富。”

“是,是呀。”看江扶鳶皺眉加上不耐煩的模樣,蘇夢龍竟然覺得有點害怕,他囁囁,“你們穆家就是九甸第一鉅富,你是九甸第一鉅富家的長房嫡女呀……”

江扶鳶:“???那我為什麼現在這麼窮??”

鬧了半天,原來鉅富竟是她自己?

鍾斂風一臉震驚,媳婦來頭這麼大的嗎?他以為只是恰巧同姓而已。

蘇夢龍則是一臉懵逼:“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回京州時,穆家人就說你已經投井死了,我連你屍首都沒見到……”

“我爹孃就沒找你麻煩?”

蘇夢龍更懵逼:“你爹孃不是早就沒了嗎,長房到你這一輩就你一個獨苗了呀……”

【媽的,難怪被賣到鄉下給人當後孃都沒人管。】

江扶鳶對穆辭盞是恨鐵不成鋼,京州九甸第一富戶的長房嫡女,要不是太戀愛腦,也不至於混到現在這個地步。

真是拿著金湯匙挖屎吃。

摸出一把銅錢丟在桌上,江扶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剩下三人猝不及防,怔怔地看向她。

“哦對了。”走到門口江扶鳶突然回頭,對蘇夢龍正色道,“我的嫁妝還在你那裡吧,回去理一理,送到九夯……”

頓了頓,她不想兩個崽崽見到死渣男,改口說:“送到九夯鍾將軍府。”

蘇夢龍:???

“什麼意思?你,你倆?”

鍾斂風很快反應過來,也掏出一小塊碎銀丟在桌上,“這是我這份多寶閣的茶水錢,你倆請自便。”

他起身跟上江扶鳶,走到門口時扭頭告誡蘇夢龍:“辭盞的嫁妝你可點清楚了,少一個子兒,我都會去找你爹好好聊聊的。”

他的語氣正經中帶著愉悅,扭頭的角度和神色和江扶鳶如出一轍,模仿意味十足,氣人效果卓群。

蘇夢龍:……

離開多寶閣,江扶鳶停住匆匆腳步。

左邊是人來人往,右邊是人往人來,路痴屬性在繁華的大都市直接拉滿。

【小胖,往哪邊走?】

沒有回應。

江扶鳶這才發現平時碎碎唸的聲音很久沒有聽到了。

【小胖?胖丫?】

喊了好幾聲,熟悉的聲音才有氣無力地從頭頂傳來:“主人……我在這……”

小胖飄在半空中,整隻鬼恍恍惚惚,魂體暗淡,江扶鳶甚至從他本就慘白的臉上讀出“我快死了”四個字。

【你幹嘛去了?被道士抓去吸精氣了嗎?】

她掏出一張聚魂符團吧團吧塞進小胖嘴裡,符篆入口即化,小胖砸吧著嘴跟吃糖水一樣嚥下肚。

江扶鳶的符篆向來效果很好,聚魂符下肚小胖的魂體立刻顯得穩固很多。

“道士不會吸鬼的,而且我也沒精氣,我又不是妖怪。”小胖揉著暖呼呼的肚子抱怨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才聽著金掌櫃說話呢,突然覺得很冷,然後兩眼一黑,再睜眼就是主人你在喊我了。”

江扶鳶:?鬼也會昏迷的嗎??

想再問幾句時,一旁的鐘斂風插嘴道:“辭盞,你接下來想去哪?”

從出多寶閣開始,她就東張西望,駐足不前,剛才還突然掏出一張符團成團往空中一送,再收手符紙就消失了。

她不會是想去哪兒不知道路,當場做法尋路吧?可是京州有規定城內不得隨意使用術法,除非得到道宮的允准。

鍾斂風越想越有可能,趁著江扶鳶沒有掏出其他更惹人注意的法器前趕緊出口詢問。

江扶鳶皺眉:“你怎麼還跟著我。”

鍾斂風一頓,慢騰騰說道:“你知道的,我從小……”

“停!”江扶鳶一頭黑線,“我要去穆家。”

鍾斂風沉默片刻,抿唇問道:“你要回穆家嗎?”

他不知道當初柯陳氏是怎麼帶回京州九甸第一富戶的長房嫡女的,但一個鄉野老婆子都能帶走,想來穆辭盞原本在家就不受重視,甚至穆家中可能有人想將她除之而後快。

她現在回穆家又能怎麼樣呢?再被賣一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