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扶鳶要賭錢,溫金鶴以為自己聽錯了,語氣怪異地重複道:“錢?”

江扶鳶點頭:“對,錢,銀子,或者你要用金子也行。”

金山更好。

兩個道侍沉默了,如果賭的是錢,那輸贏都無關道宮的臉面,只關乎溫金鶴的荷包。

他倆同時再看溫金鶴時,眼中充滿了憐憫。

溫金鶴沒有留意到他倆的眼神,他還在被江扶鳶要以錢為賭注的行為所震驚。

雖然道宮中人都愛錢,想盡各種辦法恭維皇帝,千方百計從國庫裡掏銀子修道觀、建法壇,但再愛錢的道士表面上都要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來充充門面的,他們作為道門中人,道法修為和長生才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江扶鳶可以賭法器、賭天材地寶,甚至賭尊嚴和性命都可以,可她居然說要賭錢?

溫金鶴難以置信,嘴角抽搐對江扶鳶道:“你,你膚淺!”

江扶鳶面不改色,懶懶瞥了他一眼:“你不敢賭我也不會笑話你。”

“我沒有不敢賭!”溫金鶴斜睨回去,揚著下巴嘲諷道,“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庸俗。”

“咳咳。”一道蒼老的聲音橫插進來,是溫金鶴的師父,道宮宮主谷清真人,“金鶴,元飛道君面前不可失禮。”

他上前一步,慈笑道:“穆仙姑,我徒兒還小,不懂事冒犯了你,還請仙姑見諒。”

兩人吵了這麼久,他才出聲,偏袒之心昭然若揭。

江扶鳶掃了眼谷清真人:“那你徒弟長得挺著急,小小年紀就明顯見老。”

她沒再理谷清真人,直接問溫金鶴道:“賭多少?”

溫金鶴看了眼師父,見谷清真人也在回望自己,面上依舊帶著和藹慈祥的笑容,彷彿並沒有被江扶鳶的話所影響。

他挺直腰桿,傲然問江扶鳶:“你想賭多少?”

江扶鳶眼睛一亮:“我說多少就是多少嗎?”

對於財力這塊,溫金鶴胸有成竹,道宮每月發的例錢是按照等階來的,作為宮主關門弟子,他每月能有一萬兩白銀。

即便在九甸,萬兩白銀也是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於是他傲慢地回道:“全憑仙姑定數。”

這個月的例錢前日剛到手,他還沒來得及出去花,現在正是有底氣對賭的時候。

江扶鳶唇角勾起,目光仔細打量溫金鶴的面相。

山根斷裂,六親無緣,祿食兩倉低垂,仰人鼻息。

不是個順遂的相貌。

江扶鳶又看向他的財帛宮,洩氣委頓,花錢如流水,蓄財能力極其低下。

說白了,他就是個有多少花多少,壓根沒多少積餘的人。

溫金鶴被她看得心裡發毛,特別是江扶鳶看了半晌還深深嘆了口氣時。

他忍不住低呵道:“你看什麼!”

江扶鳶不情不願地吐出個數字:“一萬。”

溫金鶴:“什麼一萬?”

江扶鳶:“賭金,一萬兩白銀。”

溫金鶴一怔,他剛好只有一萬兩。

江扶鳶報出的數字不止溫金鶴愣住,宴席上的其他官員也愣住了。

有幾人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啊。”

“是呀,百姓日夜勞作也得一年多才能賺到這個數吧?拿來做賭注,未免太多了……”

池東川皺起眉頭,道宮道士和人打賭竟然以一萬兩作為彩頭,而如今西北幾州剛經歷完天災,百姓正在忍飢挨餓,等著朝廷的賑災款。

這事傳出去只怕會折損皇家名聲……

想到這裡,他剛要上前勸阻,卻被祝文彥暗中拉住手臂。

“少傅……”他回頭,不解祝文彥為何攔著他。

祝文彥卻只微微搖頭,低聲道:“二皇子,不可。”

正在此時,龍椅上傳來幾聲大笑,元飛道君大袖一揮:“金鶴仙長可是囊中羞澀?無妨,你若輸了,這一萬兩白銀朕給你出!”

這下祝文彥的眉頭也倏地皺成川字。

道宮與人打賭的彩頭竟要從國庫裡掏,陛下是已經忘記幾日前殿前戶部兵部一起哭訴國庫空虛,前線將士的糧草錢都快沒了嗎?!

“等等。”江扶鳶不悅道,“憑什麼他輸了陛下要替他掏錢,難道他的承負以後陛下也準備幫他背嗎?”

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瞄著溫金鶴:“人的命數各不相同,還是不要隨意替人承擔的好。”

她涼涼的一句話瞬間讓皇帝回想起夢境裡皇高祖說的劫難。

莫不是他替溫金鶴掏了一萬,也會替溫金鶴擔一部分承負,還是說他的劫難原就應該是溫金鶴的?

想到有這種可能,他再看向溫金鶴的眼神就冰冷了很多,他淡淡道:“仙姑此言有理,那就金鶴仙長自己掏這一萬兩吧。”

溫金鶴:???

他答應了嗎?怎麼就敲定一萬兩的賭金了?

而且他們的說法,好像他已經輸了,下一步就該掏錢一樣。

沒有人來管管嗎?!

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師父,谷清道人。

江扶鳶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發現谷清道人一直看著自己。

於是她乾脆看了看谷清道人的面相。

好大一個有錢人!

江扶鳶美目微眯,露出個放心的笑容。

看到她突然衝自己笑,谷清道人摸了摸臉,困惑問道:“仙姑為何發笑?是老道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江扶鳶點頭:“你看起來很有錢。”

谷清道人摸臉的動作一頓,垂下眼皮緩緩解釋:“道宮受元飛道君福澤,不受吃穿等凡俗困苦。”

他話音一頓,重新抬起眼皮看向江扶鳶:“仙姑若是願意,可在道宮掛單,與道宮眾人一道受天恩……”

“不必。”江扶鳶打斷他的話,她可沒興趣與他繼續廢話,直截了當說道,“既然你是他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子替兒子付賭金很正常吧?”

不等谷清真人開口接話,她繼續增加起賭金數量:“兒子都能付一萬,老子怎麼也該翻倍,五萬兩吧。”

眾人:……翻倍是這麼算的嗎?

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谷清道人竟然真的點頭答應。

只聽他笑道:“好,既然仙姑與小徒要比試畫符,那為了個公平,就得選一張兩人都不曾畫過的符篆。”

“老道昨日新得一本道家密書,上有一符名曰上清,不如就以上清符作為比試題目如何?”

他這話一出,在場除了道宮以外的所有人皆暗暗唾棄。

說是他新得密書上的符篆,誰知道他有沒有暗地裡教過徒弟有關的畫符訣竅,溫金鶴就算畫出正確的上清符,贏了江扶鳶,那也是勝之不武。

大家紛紛側頭,看向依舊坐在椅子上的江扶鳶。

江扶鳶似乎沒有察覺到大家擔憂的視線,抬頭看了洋洋得意的溫金鶴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將目光定在谷清真人身上。

她輕啟朱唇:“你發誓,輸了不許賴賬,否則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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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