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江扶鳶和柯雪生,蜃鬼滿目恨意,它又在這個夢境裡體驗到了新的第一次,是捱了毒打又丟臉,還隨時可能被抹殺的恐懼。

它心底已經記恨上兩人,等它逃出這裡,一定會查清這兩人的來歷和弱點。

遲早有一天它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它一定會讓這兩人永遠地從世上消失。

雖有斗篷很好地掩蓋住它陰狠的表情,但它身上的殺意還是被已經覺醒夢主意識的柯雪生察覺。

他目光冰冷,一把拔出大半沒入蜃鬼右肩的長刀,轉而對準蜃鬼的心窩。

江扶鳶涼涼的聲音從祭臺上響起:“我們在夢境裡身死,現實裡也會跟著死去,那你猜你若是死在夢主手裡,現實裡又會如何?”

蜃鬼驚恐地趕忙丟擲自己保命符:“你們不想出去了?!”

江扶鳶心裡冷笑,表面卻裝出一副甜蜜的表情,她含情脈脈地看向柯雪生道:“與心愛之人在一起,落雪也算白頭,能長相廝守又何必介意是夢境還是現實。”

乍然聽到小鳳凰的情話,柯雪生渾身一顫,手中的長刀差點沒握住。

蜃鬼也跟著一顫,它是被嚇得。

柯雪生忍不住扭頭與江扶鳶對望,低語道:“小鳳凰的心愛之人……是朕?”

江扶鳶翻了個白眼:“不然呢?難道是這個醜東西嗎?”

柯雪生眼中亮光閃閃,歡欣雀躍的心情湧上心頭,他突然有一種丟下手中長刀,衝過去抱著小鳳凰繞著天壇狂奔一圈的衝動。

他想呼喊,想炫耀,想讓每一個人知道,他柯雪生是小鳳凰的心愛之人!

鳳凰女神親口蓋章的!

但現在不是時候,柯雪生嚥了口唾沫,手上的長刀又緊了緊,往蜃鬼心窩方向送了半寸。

蜃鬼嚇得快哭出來了,如果它有眼淚的話。

“別殺我!我告訴你們出夢境的方法!”

原來還想以此作為和夢主談判的籌碼,為自己爭取一些迴環餘地,如今看來夢主竟被美色衝昏了頭,真有了與紅顏永墜夢境的念頭,它再不丟擲這個殺手鐧,恐怕它今天就要喪命刀下。

要知道蜃鬼入夢的可是真身,在夢中被殺它同樣也會身死道消。

江扶鳶臉上的笑意淡了:“哦?什麼方法說來聽聽,要是太麻煩就算了。”

蜃鬼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只要完成夢主心願就好!”

夢境歸根到底還是人心底最深處的念想,美夢使人沉淪,自然夢境主人不願清醒。

柯雪生的這個夢卻不一樣,他不受蜃鬼蠱惑,自始至終他心底最深的執念都沒有成功實現過,這既是他壓制蜃鬼的關鍵之處,也是他無法從夢中清醒的根本原因。

說起柯雪生的心願,江扶鳶想到楚瑜曾經說過他最大的心願是立她為後。

呵,臭男人,她一直故作不知,就是想看他什麼時候能開口。

可是到了現在,柯雪生都沒有親口向她求娶過,難不成這會兒要她主動說出來?

看柯雪生壓根沒打算說出心中願望的樣子,早就將一切心知肚明的江扶鳶實在氣不打一處來。

她與柯雪生對望片刻,淡淡垂下眼:“還是殺了他吧。”

累了,毀滅吧,一起在夢裡大眼瞪小眼老死得了,這個願望她一點都不想幫他實現。

見識過柯雪生對江扶鳶言聽計從程度的蜃鬼嚇得雙手握住刀刃,半哀求半誘惑地對他道:“你難道不想回到現實裡和她長相廝守嗎?這只是個夢而已!只有回到現實裡,你才能真正擁有她啊!”

不得不說蜃鬼不愧是心魔的一種,他完美抓住柯雪生心防裡最薄弱的一點。

柯雪生第一次沒有聽江扶鳶的話,而是目光晦暗地看向她。

“小鳳凰……”

江扶鳶頷首:“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柯雪生欲言又止,心中不斷斟酌著自己現在要是說想立小鳳凰為後,她會不會答應。

江扶鳶耐心等待,甚至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笑容,鼓勵地看著他。

半晌,柯雪生問:“你累了嗎?要不先回王宮休息?”

江扶鳶:“……”

木可王當場被鳳凰女神賞賜一聲“滾!”,江扶鳶不願再看這根傻木頭,轉身召回火鳳凰,怒氣衝衝地回了王宮。

情形變換太快,全程圍觀的楚瑜看傻了眼,好一會兒才上前猶猶豫豫地請示。

“陛下,影衛還昏迷著呢……”

柯雪生面無表情:“拖回王宮,讓太醫們診治吧。”

“那這個……額,邪神,該怎麼處理?”

柯雪生木然道:“捆了,先關在天牢。”

看出自家陛下的一顆心已經跟著鳳凰女神走了,完全是靠著下意識來回答自己,楚瑜偷偷嘆了口氣,應了聲喏便差人去辦。

雖然天壇上三人的對話聽得楚瑜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但是最後關鍵資訊他聽懂了,邪神讓鳳凰女神滿足他們陛下的心願。

他們陛下能有什麼心願,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娶鳳凰女神為後嗎?

不過當初江扶鳶還是神女都沒法達成的心願,如今她已經成了女神,取代邪神得了萬民敬仰和供奉,他們陛下想再娶,只怕是難上加難。

待事情都辦完,楚瑜還是不放心柯雪生,便尋了個藉口一直跟著他,想再勸勸他們陛下好好與女神談一談。

成與不成,總歸要試一試的。

“陛下,依臣愚見,女神對陛下也是傾心之意,您為何不直接和女神坦明自己的心意呢?”

楚瑜一路從王宮門口跟著皇帝,沿途絮絮叨叨地猶如極其想牽線成功的媒婆。

“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嘛,咱們大老爺們被拒絕兩次又有何妨,陛下求娶一次不成,那就兩次,兩次不成,那就三次,遲早女神會被陛下真心感動……”

柯雪生倒是一路沉默不言,既不怪罪楚瑜,也沒讓他閉嘴,兩人就這麼到了寢宮前。

清脆響亮的瓷器破裂聲讓兩人同時停住腳步。

能在皇帝寢宮裡這麼肆無忌憚發火的,也只有江扶鳶。

楚瑜未說完的話在脆響聲裡戛然而止,他嚥了咽口水,小心抬眼窺視著柯雪生的臉色。

他家陛下面色青中帶黑,憂中帶驚,活像個心虛的丈夫。

“……臣突然想起家裡有事,臣先告退。”

他立刻拱手行禮,逃也似地退下了。

江扶鳶屏退了所有宮女,一個人在皇帝寢宮裡氣得又砸了個杯子。

說個實話就這麼難嗎?她媳婦到底在憋些什麼啊?

她聯想到現實裡鍾斂風也是如此,明明看她的眼神纏綿得能滴出水來,就是不肯告訴她真相。

兩個崽崽本能地親近他,他也是裝成和藹可親的鄰家叔叔模樣,見天地往崽崽們身邊塞好吃好喝的,給他們講故事,上心他們的學業,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就是不肯承認一句自己是崽崽們的爹。

真是白長那麼一張好看又好親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