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說的事情其實也不算秘密,只是江扶鳶整日在寢宮養傷,沒有出去走動,便對宮裡的變化一無所知。

“陛下自接回神女的第二日,便吩咐禮部著手準備封后大典,雖然陛下沒有明說後位將屬於何人,但我一眼就看出來,必然是為神女你準備的啊!”

楚瑜早就琢磨過味來,陛下肯定早就動了立神女為後的心思,只是因為顧及神女的意願,所以遲遲沒有對眾人宣佈皇后的名字,搞得外人猜測紛紛,還以為陛下不知何時金屋藏嬌,收了個寵妃在側。

再加上封后大典禮儀步驟繁瑣,需要在寒風中露天站上好幾個時辰,陛下定是心疼神女有傷在身,身子骨弱禁不起折騰。

按他估摸,等陛下向神女表明心意,再等神女養好身體,怎麼著也要拖到暖春之後,外頭不冷了,這封后大典恐怕就要提上日程了。

江扶鳶有些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柯雪生要娶我做皇后?”

楚瑜大力點頭,胸脯拍得啪啪響做保證:“絕不會錯的。”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之前那個嘟嘟囔囔著禍國妖女蠱惑皇帝的人,如今已成為堅定不移的帝后黨。

不料江扶鳶一口拒絕:“不行。”

楚瑜傻眼了:“為何?”

他分明能看出神女對陛下也是有情有義,兩人已經心意相通,為何不能永結同心。

江扶鳶看了眼愣住的輔國大將軍,淡淡道:“這要他自己去想。”

虛幻裡倒是心心念念與她成親,中了半鬼兔妖的術法時如此,如今在夢中亦是如此,怎麼在現實裡就不敢說一句要娶她?

親自來求娶都不敢,還想成親,沒門。

楚瑜想破腦袋,問了好幾個他能想到的拒絕理由,比如是否因為神女身份,是否她心有所屬,全被江扶鳶搖頭否決。

楚瑜只能往另一個方向猜測。

也許……就是鳳凰神女不想嫁給他家陛下,畢竟陛下與神女真正相識才不到一個月,時間太短,神女還沒看透陛下真心。

陛下第一次見神女就將人擄到寢殿,像只金絲雀一樣把人關起來,這不妥妥的囚禁行為?難怪神女不願意將餘生託付給陛下……

愛是尊重,他家陛下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一瞬間楚瑜心中百轉千回,替柯雪生操碎了心。

暗歎一口氣,楚瑜語重心長地勸慰道:“神女放心,我一定會向陛下諫言,這種事情不能著急,得慢慢來。”

江扶鳶瞥了他一眼:“倒也不用太慢。”

楚瑜眼睛一亮:“此話怎講?”

江扶鳶:“反正這個心願實現不了,不如讓他快快換個心願。”

楚瑜:“……”

——

時至晚膳,柯雪生才回到寢宮。

膳房按他吩咐為鳳凰神女特地準備的飯菜已經做好,宮女們將膳食擺放齊全便悄聲退下。

天色已晚,寢宮裡的炭火燒得很旺,哪怕江扶鳶赤腳薄衣也不會覺得半分寒冷。

饒是如此,柯雪生進來第一眼看到雪白玉足踩在地板上時,還是不由皺起眉頭。

“天寒地凍,小鳳凰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

江扶鳶撩起衣袖做扇風狀:“你再說一遍,天什麼地什麼?”

她都要被烤出薄汗了,天寒地凍四個字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柯雪生哽了一下,寢宮裡的溫度對寒冬臘月來說確實有點高了……他這不是怕她受過傷的身子骨不禁凍嘛,萬一寒氣入體,以後每逢陰雨天可就難受在她身,心痛在他心了。

他放低姿態,溫聲道:“小鳳凰就聽話一回,把足衣穿上,算朕求你,成不成?”

江扶鳶冷漠地盤腿坐到桌旁:“不成。”

足衣被她丟在裡殿,跑來跑去她嫌累。

柯雪生沉默了一瞬,隨後轉身走進裡殿,再出來時手裡赫然拿著她的足衣。

他太瞭解她了,說一千道一萬,不如直接去做來得更現實。

真等他拿來足衣,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她也就乖乖把腳放上他的膝蓋,任由他給自己穿上了。

穿好足衣,柯雪生起身淨手後,兩人才坐在一處,慢慢享用美食。

一桌飯菜豐盛且誘人,嫋嫋冒著熱氣。柯雪生舀了碗魚湯,細心剔乾淨魚刺後才放上勺子,遞給江扶鳶讓她慢慢喝,自己則接著撕下只雞腿開始手動脫骨。

江扶鳶不愛吃雞皮,柯雪生邊耐心將皮撕乾淨邊假裝隨口說道:“今日抓了個小賊,說來好笑,他說他與你是舊相識。”

江扶鳶小口喝著濃白的魚湯,心不在焉道:“我在這兒能有什麼舊相識。”

柯雪生滿意了:“我也覺得是那小賊為了保命胡謅,還說自己是你的影衛,編了個名字叫池信宿,說得有模有樣的……”

“嗯?”江扶鳶停下喝湯的動作,扭頭看向他,“池信宿?”

柯雪生手中動作一頓,慢騰騰回道:“是啊,他自己說的。”

沒想到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被拉入夢境。

江扶鳶抿了抿唇,進一步求證:“他是不是個子與你差不多高,長得很好看,左右耳後各有三根小辮兒?”

柯雪生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停下手中動作認真回道:“是留著小辮兒,但我不覺得他長得好看。”

他說得如此真摯,導致江扶鳶都愣了一下。

她以為自己的審美點已經夠高了,沒想到她媳婦比她還要嚴苛,連阿宿那樣雌雄莫辨的美貌在他這裡都撈不到好看二字。

她不禁有點遲疑問道:“那你覺得我好看嗎?”

柯雪生毫不猶豫:“絕美!”

江扶鳶一臉“果然如此”地點頭道:“我也覺得。”

她繼續捧起碗小口喝湯,時不時張嘴讓柯雪生順利投餵脫骨雞肉,口中塞得滿滿登登,說出的話都有些模糊不清。

“唔……阿宿,確實是我舊相識,他現在在哪兒?我……唔,還沒嚥下呢,你慢點兒……我想和他見個面……”

企圖用食物堵嘴失敗的柯雪生撇撇嘴,心道有什麼好見的,不就是個影衛,他堂堂木可王難道找不出幾個身手更好的人給小鳳凰當影衛不成?

實在沒人選,他自己來當影衛也可以啊。

想歸想,柯雪生還是垂著眼答道:“夜深了,他應該睡了,明日我再帶你去見吧。”

江扶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

外面這麼冷,她確實不想走出溫暖如春的寢宮,想來阿宿也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

明日就明日吧。

天牢裡瑟瑟發抖的池信宿:為了辭盞,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