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亞倫·霍奇納西裝筆挺的走進檢察官辦公室。

“見到你可真不容易。”他帶著微笑說，一邊對替他開門的檢察官助理道謝。

檢察官卡羅爾·史蒂芬剛剛脫下外套，她把檔案放在桌上，對他點點頭，說：“讓我們開門見山——我的時間不太充足，只有大概五分鐘的空閒，我接下來就要去見法官了。你是為卡勒法莫勒的案子來的吧？”

霍奇納說：“這個案件重新翻起來了嗎？”

卡羅爾·史蒂芬：“你瞭解媒體。他們都快高-潮了。”

霍奇納禮貌的笑了笑。

卡羅爾·史蒂芬：“我昨天回家後回顧了一下以前的案卷。這回的死者就是當年的倖存者嗎？”

霍奇納：“死者小克勒是當年的兇手克勒的兒子。根據BAU當時出具的報告，我們當年就懷疑他是兇手的幫手。”

卡羅爾·史蒂芬：“不要給我說你們以前有多努力。重要的是現在。現在，這個人成了死者。”

霍奇納：“小克勒和他的妻子兩人一共綁架了七名受害者，其中有四個死者，三個被我們救了出來，現在就在醫院裡。你想看一看醫院的情形嗎？”他不等檢察官阻止就自顧自開啟了辦公室裡的電視，電視機一開啟就是新聞臺，無數記者和採訪車都在圍攻一家醫院，電視里人聲鼎沸。

史蒂芬檢察官戴上眼鏡看了一會兒電視新聞，說：“關了它。那麼，那個殺人兇手，就是被你押進警車的漂亮寶貝。”

霍奇納：“她叫菲尼克斯·星巴克。”

史蒂芬：“媒體記者已經把她寫成正義的雅典娜了。”

霍奇納：“我知道。”

史蒂芬：“你剛才對我說了那麼多小克勒，這位正義女神呢？”

霍奇納：“我不想左右您的判斷。”

史蒂芬冷笑：“哈！”她看了一眼手錶，站起來拿起外套和檔案，一邊向外走一邊對霍奇納說：“我知道你想讓我同情這個姑娘。但是現在不是我同不同情她，現在所有的法官都不想接這個案子。他們的檔期突然之間全滿了。”

霍奇納：“他們不想被媒體放在報紙上評論。”

史蒂芬：“你瞭解媒體，你也瞭解我們的工作。法庭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有時我們需要維護自己的名聲，避免成為大眾口中的惡魔。”

霍奇納友好的開啟了門，請檢察官先走。

兩人走向樓梯時仍在交談，，周圍的人都在盯著他們看。

史蒂芬檢察官的聲音很低：“聽著，亞倫，你不能把眼睛盯著我。多去找找法官，找到一個同情她的、願意接這個案子的法庭才更重要。我只負責把案子交上法庭，只有法官才是決定一切的人。”

霍奇納：“那我猜一下，你打算起訴她幾級謀殺？”

史蒂芬檢察官走上樓梯，對他豎起一根中指。

因為先去找了檢察官，霍奇納回到BAU時就比大家晚了一點。

大家都聚在辦公區看電視。

電視裡不管哪一家新聞，都在播放菲尼克斯的事。

卡勒法莫勒也被媒體包圍了，這個小鎮從沒這麼受人注目過。

鎮民們都不太熱情。

查明警官做為明星警官，而且是受冤犧牲，他的照片下永遠有一瓶花和一些手寫條。他曾經就是鎮上高中的明星球員，不管他的球打得怎麼樣，他看起來就很陽光可愛。而且他是在追查案件時被殺害，還曾經被誤認成兇手，當真兇落網後又被洗清嫌疑。

查明警官紅得發紫。

他甚至有自己的網站。

所有認識他的人，他以前的隊友、教練，都說了不少他的好話。

查明警官還有一張讓人心動的臉蛋。

瑞德：“之後如果有人拍查明警官的電視劇我都不會驚訝。”

JJ：“內容太少了，電影更合適。請個便宜的大明星。”

莫根：“他們快把查明幾歲尿床都查出來了。”

大衛·羅西：“我注意到他們沒有發現他和菲尼克斯的關係。”

佩內洛普快速地說：“菲尼克斯的郵箱乾淨無比，她的郵箱只用來接受廣告。查明警官的電腦已經檢查過，也沒有他們倆的合照，只有查明寫的情書，但沒有寄出去。”

莫根笑著說：“我懷疑菲尼克斯會當場看。”

所有隊員都“哦～～”了一聲。

JJ小聲說：“絕對會。她說不定還會當場點評。”

艾米莉：“可憐的查明警官。我都能想像到他有多熱了。”

佩內洛普突然說：“你們覺得霍奇會不會也寫過情書……”菲尼克斯說不定還指點過她想收到什麼樣的情書，就像她對查明警官那樣。她看過查明警官寫的情書，要她說，那實在是不像查明警官能達到的詞彙量。一想到霍奇納也曾寫過這種情書就讓她好奇極了！

霍奇納清了清喉嚨，看到他的隊員們——特別是佩內洛普——四散逃走。

只有大衛·羅西敢過來跟他若無其事地說話：“你去見檢察官了？情形如何？”

霍奇納：“還算友好。但史蒂芬檢察官沒透露她打算以幾級謀殺起訴。”

大衛·羅西：“這說明他們之中分歧也不小。”

兩人上樓走進辦公室，回頭看隊員們這才放鬆的重新聚到一起。

大衛·羅西：“這個案子引起了大轟動。”

霍奇納：“我明白。但好處是我們沒有犯錯。從一開始我就不贊成不讓小克勒上法庭，他沒有被起訴，是當時的檢察官犯的錯。”

大衛·羅西：“當時的檢察官也是為了避免風險。未成年犯罪上法庭是會引起公眾關注的。而且當時小克勒的父親是兇手，他已經死了。沒人知道小克勒做了什麼。所以他才能逃脫。”

霍奇納搖搖頭：“這不能說服我。如果當時小克勒能上法庭，他不可能在十年內就出獄，那這回就不會有四個人死了。”

大衛·羅西：“我們不能預計一切。誰都不知道小克勒當時上庭會是個什麼結果。也可能他反而會洗脫一切。你在當時替他爭取到了十年監管，這已經很好了。”

霍奇納仍是搖頭。

大衛·羅西：“你需要放鬆一點。我敢說我們的預算會議能好過一點了，JJ正在聯絡媒體，BAU這回會大出風頭。”

霍奇納：“好吧，這算是一個好訊息。”

很快，BAU又遇到一個新案子，他們坐飛機去了亞里桑那州。等他們回來時，聽說案件仍然沒有進入起訴階段。

因為菲尼克斯在被抓之後就一語不發。

卡羅爾·史蒂芬檢察官不得已再次求助於BAU。

史蒂芬對霍奇納說：“你們擅長側寫，這個女孩現在完全不配合。你需要想個辦法讓她開口。”

霍奇納只好匆匆趕過去，他和史蒂芬聊了一下，獲得了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卡勒法莫勒的案子有望重新審理，這會有助於對小克勒的審判。

壞訊息是就像上一回有大克勒一樣，這一回小克勒的妻子也做了太多的事。

卡羅爾檢察官：“經過調查，這位女士的汽車獨自往來於他們夫妻選擇棄屍的垃圾場、地下水道和空地，同樣也是她的信用卡購買的伐木鋸、野營登山繩、防水布等棄屍工具。”

霍奇納毫不驚訝：“小克勒用他父親脫過一回罪，他這次只是學得更精明瞭。他的妻子是他的學徒。”

卡羅爾：“我不能這麼說——不過他們倆都死了真是太好了！”

想想看，如果小克勒和他的妻子還活著，那這個案子就更復雜了，她要面對更復雜的起訴！妻子做了大量的殺人、棄屍工作，但她是一個母親！她有多個未成年孩子！而且她的名聲很好，從高中時期就是有很多朋友的熱心人。

小克勒，誰都能看得出他主導了一切，但主要的殺人準備工作中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如果這兩個人上庭，妻子是證據充足，但陪審團會對她網開一面；小克勒是沒有證據，陪審團未必會只憑懷疑就定他謀殺。

他們倆可能都會以輕罪逃脫。

卡羅爾沒信心給這兩個傢伙都定上幾百年的罪。

現在，她就不用擔心這兩個人了。

卡羅爾：“雖然這個菲尼克斯可能也會以輕罪逃脫，但是……我至少不會感到太痛苦。”

她站起來說：“走吧。我們去見這個女孩。希望你能讓她開口說話。她必須開口，她不能一語不發。天知道我覺得她就像一具雕塑，你見過她，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好溝通嗎？還是喜歡戲耍別人？我知道她智商很高，除此之外呢？”

霍奇納沉默良久，說：“我來開車。”

在車上，霍奇納對史蒂芬檢察官說了菲尼克斯與查明警官的秘密戀情。

卡羅爾敏銳地發現問題：“你是說他們戀愛時她還是未成年的小女孩？！上帝！媒體竟然沒發現？”

霍奇納：“菲尼克斯很聰明。在這段戀愛中，我們判斷她是主導者。查明警官是服從她的。”

卡羅爾：“上帝。她是為了愛人復仇。希望媒體能晚一點發現這個，他們現在就說她是為了離去的朋友報仇，等他們發現查明，我懷疑好萊塢的明星會給她捐款幫她找律師，就為了挖出她口中的愛情故事。”

霍奇納感到有點不自在——他的秘密在隊友那裡是安全的。

菲尼克斯換了一身橘色的衣服，她的長髮順滑的垂在背後。她沒有化妝，但衣著乾淨整齊。

卡羅爾說：“她住單人間。為了避免她在上庭前出問題。如果你想知道，她這樣的美女在女監也會是受人歡迎的。”

霍奇納皺著眉，他看到了另一夥人。

“那是誰？你還請了別人？民間團體？”他問。

卡羅爾對另一夥人點了點頭，對他說：“那個人叫卡爾·克萊曼，他是個測謊師。他負責上庭前的準備，我需要確認菲尼克斯有沒有隱瞞什麼。”

她要打這個公訴案，她已經提前預設過小克勒夫妻二人是兇手，所以她不會對菲尼克斯窮追猛打，但在上庭之前，她需要確認自己沒做錯。

霍奇納：“你不信任我？”

卡羅爾：“我相信你。但你在卡勒法莫勒的案子中失敗過，這可能會導致你在這個案子上判斷不清。你真的瞭解菲尼克斯嗎？”

霍奇納：“我知道這個案子誰是兇手。”

卡羅爾：“她舉槍殺了兩個人，毫不猶豫，甚至沒有打飛過一顆子彈。我需要確認她真的是第一次殺人。”

霍奇納沒有說話。

他想起了老克勒的屍體，被挖開的子彈洞……

這一次不是菲尼克斯第一次殺人。

她第一次殺人是在十七歲時殺老克勒。

殺了老克勒後，她就飛走了，去假裝度假。

查明警官棄屍時，遇到了小克勒。

小克勒殺了查明警官。

菲尼克斯在打電話回家試探時，她試探的是小鎮的人有沒有發現老克勒。

在她下飛機之前，她不知道查明警官已經死了。

霍奇納說了聲對不起，走到一邊給瑞德打電話，問他第一次對菲尼克斯提起查明警官的事是什麼時候。

瑞德：“我回憶一下……在汽車上，是的。”

霍奇納：“在得知查明警官死了的訊息，她有什麼反應？”

瑞德：“……我記得，她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他結束通話電話，走到雙面窗前。

窗後的菲尼克斯坐在桌子的一邊，頂燈從上面打下來，照得她象牙色的面板彷彿是透明的，她的眼睛黑亮而無神，就像卡羅爾檢察官說的，她像一尊雕塑。

媒體沒有說錯。她一開始真的是為同學報仇。

菲尼克斯還沒有上庭，準確地說，她現在不是犯人。

本來每一次提審她都應該有律師在場。現在她在外面的名氣很大，只要她願意，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一名大律師。

但是，沒人知道為什麼。

菲尼克斯自從被捕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她順從一切指示。願意在任何一張紙上簽名，可以聽懂指令自己走進監室，會按照規定吃飯睡覺穿衣洗漱。

要不是這件案子從開始就倍受矚目，卡羅爾懷疑她能讓菲尼克斯現在就簽下認罪書。

不過，不止是BAU的霍奇納在盯著這件案子，還有很多人在盯著。

卡羅爾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她既然接下這個案子，就會把它辦得萬無一失，不會留下把柄給別人抓。

霍奇納：“我沒看到律師。”

卡羅爾：“獄警提醒過，但她沒回答。所以就沒有律師來了。”

霍奇納：“現在是哪一個律師接的她的案子。”

卡羅爾：“目前只有公益律師接了這個案子——這個案子一放到他們的桌上就被搶走了。如果你覺得不夠好，可以在說服她開口之後建議她換個律師。只要她想要，我敢說，只要她接受一次採訪，她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霍奇納：“有媒體想採訪她？”

卡羅爾：“你在開玩笑？全美國的媒體都想得到第一手訊息。她現在賣得最好的照片就是被你按進警車裡的那張，拍照的記者把那張賣出了天價。”

霍奇納開玩笑地說：“我應該找他們要肖像權的使用費。”

卡羅爾驚訝地說：“你真的很高興是嗎？”

霍奇納察覺自己的反應有點漏餡，掩飾地清了清喉嚨：“抱歉。”

卡羅爾：“我明白你想看笑話，我也想。如果我以前的同事能鬧個笑話給我看，我的聖誕節都可以不要禮物。”

他們兩人在這裡很快就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萊特曼是個白人，中年男性，他穿著西裝，留著小鬍子，頭髮亂糟糟，總是側著腦袋看人，顯得不太正經。他目光銳利，說話很不客氣。他盯著跟卡羅爾檢察官站在一起的高大白人看了幾眼，對他身邊的美女說：“BAU的亞倫·霍奇納，一個麻煩的傢伙，我一看到這種自認為代表美國正義的傢伙就渾身不自在。”

“卡爾。”那個漂亮的女人，吉莉安·福斯特，她精明厲害，雖然外表溫柔，但性格其實很強硬。她面帶微笑的小聲警告她的老闆：“我們需要這份工作。你明白嗎？BAU可能會是我們的對手。”

萊特曼：“看看吧。看看我能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出什麼。不過在這之前……”

他突然越過所有人向卡羅爾檢察官和霍奇納走去。

萊特曼：“你們聊得很開心，我可以加入嗎？卡爾·萊特曼。”他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友好地伸出手。

卡羅爾檢察官認識他，正是她僱的萊特曼。她主動為他們介紹：“這是BAU的長官，亞倫·霍奇納。這是卡爾·萊特曼。”

霍奇納跟他握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萊特曼：“你的鞋子不錯，自己擦的？”

已經離婚的霍奇納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他手上的戒指還沒摘，連隊員都不知道他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他說：“從我參加夏令營開始，我就習慣了自己擦鞋子。”

萊特曼像要用目光把他剖開，從裡到外看清楚。

霍奇納不太喜歡這種眼神，他對卡羅爾檢察官說：“我去打個電話。”

他禮貌地避開了，把談話的空間讓給了卡羅爾檢察官和她請來的人。

卡羅爾檢察官保持微笑等亞倫·霍奇納走開，然後就對萊特曼擺出了BOSS臉。

卡羅爾：“你的談話時間不多，如果這一次沒有進展，我可能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你有把握嗎？”

萊特曼盯著亞倫·霍奇納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他覺得這個人似乎有很多秘密，但他隱藏的很深。

萊特曼：“我看過檔案了。我要說這裡面八成都有問題。”

卡羅爾：“檔案是由警方調查據實寫的，之後擺在法庭上的就是這些案卷。”

萊特曼：“有一個問題我注意到案卷裡沒有描述：菲尼克斯·星巴克為什麼對小克勒這麼窮追猛打？她花了十年去追查兇手，找到他之後就直接幹掉了他和他的妻子。我看已經有媒體在懷疑她和小克勒曾經是戀人了，當然這種羅曼小說式的內容太不可信。但是，警方沒找到她充當正義女神的原因嗎？”

卡羅爾檢察官沉默下來。

萊特曼：“如果讓我來說，我更覺得這像是窩裡鬥。當年充當兇手幫手的不止是小克勒，還有可能我們漏了一個人，比如我們的正義女神，她為什麼不能是誘騙小女孩的幫兇呢？那現在發生的就是殺手之間的內鬥，他們在爭搶誰有資格活下來。”

他偏著頭看卡羅爾檢察官：“你覺得這個故事放在報紙上會不會更受歡迎？”

卡羅爾檢察官：“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未經證實的訊息，但是，我要說的是如果你告訴別人，我會否認是我說的。”

萊特曼來了興趣，他快速點頭：“好的，我保證我不會告訴別人。”

卡羅爾檢察官：“菲尼克斯·星巴克與犧牲的查明警官是一對戀人。”

萊特曼的表情變得正經了一點。

因為他看得出來，卡羅爾檢察官沒有騙他。這個“秘密情報”至少是在案卷之外受到公認的。說不定什麼時候法官也會聽到這個情報。

媒體也會知道。

“正義女神”的地位無法動搖了。

萊特曼：“很充分的理由。那我去跟我們的女孩聊一聊。”

卡羅爾檢察官：“盡你最大的努力。萊特曼，因為據我所知，菲尼克斯是一個天才。”

萊特曼突然笑了一下，自信地說：“天才不是更擅長說謊，他們只是比常人聰明，不是說謊不會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