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戰士們傻眼了。

師父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平時訓練他們的時候,師父可不這樣…

他很高冷的。

還經常一個人站在角落,惡狠狠地監視魔鬼戰士訓練…

眼神兇的要殺人,滿身戾氣,像個魔鬼…

這是怎麼了?

不就是捱了一腳嗎?

就算年事已高,骨頭還脆,也不至於一腳就被幹碎吧?

而且,師父你幹嘛跪在地上?

你不是來打斷姓張的雙腿嗎?

你這膝蓋落地,還砰地一聲響,該不會把你膝蓋給磕壞了吧?

“師父,咱們起來說話…”

一名魔鬼戰士拉扯了師父一下。

唐義龍卻穩重如山,根本拽不動…

“為師的腿,好像斷了…”唐義龍很合理地評估。

就這麼重重跪在地上,膝蓋受損很合理,腿斷個一年半載,也很正常。

“斷了?”

另外一名魔鬼戰士皺眉說道:“師父,我就算這麼跪一百次,腿都不可能斷,您怎麼…”

“為師到底五十多歲的人了,骨頭脆…”唐義龍瞪了愛徒一眼。

能不能別他媽哪壺不開提哪壺?

難道真讓張向北把老子的腿打斷?

你他媽就這麼想進北莽養豬嗎?

“師父,徒兒為您報仇雪恨!”幾名魔鬼戰士面目猙獰,殺機必現。

“住手。”唐義龍大手一揮,在兩名愛徒的攙扶下,顫巍巍站起身。

“這是為師和他的私人恩怨,與你們無關!”唐義龍咬牙切齒。“等我養好傷,再來濱海和他決一死戰!”

“我們走!”

唐義龍大手一揮,想要撤。

“讓你走了嗎?”張若愚攔住了唐義龍的去路,眼神淡漠道。

魔鬼戰士們見狀,認為張若愚欺人太甚,紛紛摩拳擦掌,想要和張若愚死磕。

“你還想怎麼樣?”唐義龍沉聲喝道,不敢露怯。

“拿水來。”張若愚淡淡道。

大舅哥韓世孝立馬端來一壺熱水。

唐義龍眼神閃爍,猜到了張若愚的意圖。

還沒等他作出反應,一壺一百度的開水,潑在了唐義龍三十七度的臉上。

瞬間,被譽為華夏第五位無雙戰神的唐義龍,臉被燙成了猴子屁股,火紅熱辣。

“你…”唐義龍氣極。

卻伸出雙臂,攔住了群情激奮的魔鬼戰士。

“我們走!”唐義龍露出最兇狠的眼神,說著最委曲求全的話。

“你可以走。”張若愚輕描淡寫道。“這批苗子,得留下。”

“你什麼意思!?”唐義龍怒火焚天…

“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都得去北莽養豬。”張若愚掃了李大亨一眼。“李將軍,拿下他們。”

“動手!”

李大亨心領神會,大手一揮。

一群全副武裝的濱海特種兵控制住了手無寸鐵的魔鬼戰士們。

“放了我的徒弟們!”唐義龍心如刀割,瘋狂滴血。

“想要,去北莽找龍飛。”張若愚踱步走向渾身顫抖的唐義龍,一字一頓道。“這麼好的苗子,放在外面當打手,可惜了,去北莽養豬,造福一方吧。”

“他們是我的!”唐義龍怒吼,情緒激動。

“現在不是了。”張若愚眯眼說道。“回頭把他們的檔案和履歷,都送去北莽。”

“你…”唐義龍痛心疾首。

不就是來報恩嗎?

不就是來給小老太一個下馬威嗎?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名震全球的張向北,簡直就是他媽的土匪,強盜!

把他苦心栽培了十幾年的愛徒們,一個不剩,全要送去北莽養豬!

愛徒們走了,以後自己不又成孤家寡人了?

以後就算混出名堂了,也他媽得說是北莽出來的,功在北莽!

跟他唐義龍,沒有半毛錢關係!

“小唐。”張若愚壓低了嗓音,淡淡說道。“你是希望他們將來成為活成唐義龍,還是活成張向北?”

唐義龍身軀一顫,雙眼通紅。

他愕然地望向那群向他投來求助目光的愛徒們,心如刀絞。

“你們給老子聽好了!”

唐義龍咬牙切齒,情緒激盪:“去了北莽,幹碎那幫自以為是的北莽軍!讓那幫高高在上的北莽軍瞧瞧,我唐義龍培養的軍人,不比他們差!”

“混不出名堂,別他媽回來見我!”

那幫魔鬼戰士,群情激動,熱淚盈眶。

他們大多數,都是孤兒。

是唐義龍一泡屎一泡尿養大的。

說是師父,更像父子。

唐義龍內心有極深的怨念和恨意。

所以教出來的戰士,同樣戾氣很重。

他們是唐義龍走遍山河萬里,挑選出來的佼佼者。

他們無牽無掛,如一張白紙。

唐義龍想怎麼畫他們,就怎麼畫他們。

唐義龍之所以決定儘快把他們送往部隊,除了他們年紀到了,更因為,他已經不敢再教他們了。

再教,就教壞了。

真要這群天賦異稟的孩子,將來成為像自己這樣的過街老鼠?

這不是他把這群孩子從窮鄉僻壤帶出來的原因。

哪怕唐義龍名聲狼藉,被譽為魔鬼戰神。

可他的骨子裡,依舊有著一顆純粹的軍魂!

“是,師父!”魔鬼戰士們紛紛向亦師亦父的唐義龍敬禮。

“滾蛋!”

唐義龍的靈魂彷彿被掏空了。

不敢去面對這群從小帶大的徒弟。

“小唐,要不做戲做全套?我在你膝蓋上再來兩腳?”張若愚打量了下唐義龍堅硬的膝蓋。“你就這麼回京,上官家會不會覺得你沒用全力?因此而心生怨氣?”

“姓張的,你欺人太甚!”唐義龍正沉浸在痛苦之中,卻險些被張向北壞了道心。

猛然抬頭,卻發現張向北看自己的眼神,寫滿欣賞之色。

嗯?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北莽傳奇張將軍的眼睛裡,寫滿了對我的欣賞?

唐義龍微微挺直了腰板,目光倨傲,唇角微翹。

“那幾個老傢伙跟我說過,你除了人品有點問題,性格有點缺陷,其他方面,都遠勝他們。”張若愚點了根菸,淡淡說道。“在和平年代,你沒他們會韜光養晦,如果放在戰爭年代,你比他們都強。”

“我起初以為他們只是站在勝利者的角度和失敗者虛偽客套一下,但今天見到你帶的兵。”

張若愚眯眼說道:“你唐義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小意思。”唐義龍從兜裡掏出一包梅花牌老式香菸,卻沒找到火機。

啪嗒。

張若愚拿出火機,幫他點了一根。

唐義龍歪頭,手臂顫抖著接受了張向北點菸,一隻手,還護住了火焰,很專業。

滋滋。

香菸點燃,透過瀰漫的煙霧,唐義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張向北那普通卻挺拔的五官,顫聲問道:“你不怪我?”

他可是張向北啊!

自己要打斷他的腿,他非但不怪自己,還給自己點菸…

“你當年要不那麼自私,不那麼追逐名利,這些年,你得給華夏帶出多少好兵啊。”張若愚深深看了唐義龍一眼。“沒準你都能為華夏打造出第二支北莽軍了。”

唐義龍的心,如遭錘擊。

後背驚出一身冷汗,望向眼前這個給自己點菸的年輕人的眼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年輕人,能否締造不朽,成為傳奇,而自己,卻碌碌無為,淪為過街老鼠。

格局這玩意,與年齡無關,甚至與經歷無關。

偉大的領袖者,或許真的需要天賦。

“謝謝。”

唐義龍眼眶乾澀,委屈了半輩子的他,心潮翻滾,情難自禁。

“謝謝你的認可。”

他還活著,他應該活著。

因為他,唐義龍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