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幽靜的醫院走廊盡頭。

一名身穿便衣的中年男子每走過一間病房,都會抬手敲擊房門三下。

然後,病床上的病人,就會驚坐起,滿臉驚恐。

醫院的整層樓,住的都是名刀門強者。

他們斷手的斷手,斷腿的斷腿,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得在這間私立醫院待著。

“起床撒尿。”

便裝中年抬手,敲響房門,也吵醒了剛咬著牙睡著的嶽清華。

別的房間,只是敲響房門。

嶽清華和賀統勳的房間,他不僅敲門,還推門走進去。

啪嗒。

刺耳的燈光亮起。

臉色發白的嶽清華痛苦之極,也虛弱之極。

抬手捂住眼,渾身刺撓。

兩點才叫過起床撒尿,三點又來。

他真沒尿了。

他的年齡,他強硬的身體素質,也真沒到這個年紀就尿頻尿不盡的地步。

他想發飆,想罵人。

可瞧著賀統勳老實地翻身下床,走進洗手間尿尿,甚至還尿得滴答響,他一咬牙,忍痛起床尿尿。

因為單手操作,還尿了一褲子。

中年人就這麼杵在病房監督他們尿尿。

待得兩位位高權重的傳奇大佬提上褲子,走回病房,中年人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淡淡道:“我四點再來。”

然後轉身準備走出病房。

“要不。”

嶽清華張了張嘴,沒了前半夜的張狂,傲骨也脆了,也不驕傲了,氣若游絲道:“你還是打我一頓吧?我真的要困死了。”

從凌晨十二點到現在,雖說只是每隔一個小時叫他起床尿尿,期間至少有兩個半小時可以睡覺。

但心思細膩的嶽清華算過了。

這兩個半小時,他最多眯著了二十分鐘。

其他時間不是在忍受疼痛,就是年紀大了,醒了入睡會很困難。

再這麼熬下去,他就算是鐵打的,也要猝死了。

與其承受這非人類的折磨,倒不如打他一頓,然後痛快地睡一覺。

“也行。”

中年人轉身,渾身陡然爆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壓迫感。

“大師兄,飯可以亂吃,但話,絕對不能亂說。”

賀統勳翻身下床,既圓滑又和藹,謹慎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他可能是痛得有點失去理智了,您千萬別當真。”

“哦。”中年人淡淡掃了賀統勳一眼。“那北境王呢?”

“我當然選擇起夜。”賀統勳輕嘆一聲,語氣柔和道。“年紀大了,多喝兩杯茶,一晚上不得安生。”

“四點見。”中年人轉身離開。

“老賀,你真他媽是個軟骨頭!”嶽清華急火攻心。“不就是北莽十八騎嗎?老子要不是今晚被張向北重創,非得讓他見識下名刀門的厲害!”

“拉倒吧。”賀統勳目送中年人走出病房,把軟綿綿的身子往床上一扔,拉上被子備戰睡覺。“留給你睡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賀統勳索性連燈都不管了,怕麻煩中年人,戴上護士姐姐送的眼罩,直挺挺睡去。

嶽清華卻疼得睡不著,皺眉道:“你什麼意思?我名刀門天賦絕世的一代掌門人,鬥不過他一個北莽十八騎?”

“他也是北莽十八騎中,最猛的一個。”賀統勳嫌嶽清華聒噪,戴上了耳塞。

嶽清華掙扎著爬過去,摘掉了賀統勳的耳塞,追問道:“那又如何?我怕他?”

“他叫江陵,北莽十八騎之首,當年在北莽,有武神之稱。要不是他突然退役,我這北境王的稱號,人家還不稀罕。”賀統勳撇嘴道。

“他這麼屌,為什麼要退役?”嶽清華挑眉。

“他這麼屌,我敢發微信問他?”賀統勳反問道。

“你就說吧,我要是處於巔峰狀態,他是不是我的對手?”嶽清華雖然被張向北打敗了。

但對自己的武道底蘊,依舊自信。

開玩笑。

一代驚豔絕倫的武道奇才,會敗給一個北莽十八騎?

“你倆誰的武道天賦高,我不方便評價。”賀統勳摘下眼罩,瞥了眼連累自己的嶽清華。“但我相信,只要你倆打起來,他一定會活生生打死你。”

“相信我,他很殘忍的。”

“他殺的人,比你這輩子見過的人,還要多。”

“殺人犯法啊。”嶽清華重重吐出口濁氣。

“人家持證殺人,不犯法。”賀統勳淡淡道。

“原來如此…”

嶽清華從枕頭裡掏出手機,找到張向北的電話,然後發了一條微信:“北哥,一句話,以後我將視韓老魔為親生兄弟,骨肉至親。”

“跟你爹打個招呼,放我一馬吧,我真快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