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警告了韓江雪,張若愚拖著行李箱,來到林清溪身邊,微笑道:“小姨,回家了。”

“嗯。”林清溪輕輕點頭,視線卻從四周的廢墟掠過。

十年了,這裡的一景一物,都變了。

這棟她和他住了十多年的樓,成了她最後的念想,誰也不能拆。

韓江雪憋著嘴跟在身後,有點不滿。

但她該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

全城滾動的結婚照看了一路,對於這樣的示威效果,她很滿意。

雖然想想又覺得很幼稚,那可是他小姨,自己犯得著跟她鬥?

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很危險。

她必須立威!

讓小姨知道,自己又酷又拽,不是好惹的!

可還在三樓,韓江雪嬌軀猛地一顫,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激動地扒開張若愚,搶先衝了上去。

“哎?”扛著行李箱的張若愚哭笑不得,偏頭朝小姨解釋道。“小雪老是這麼冒失,習慣就好了。”

“嗯。”林清溪輕輕點頭,沒多說。

待得二人上了樓,來到客廳時,正好瞧見主臥內的韓江雪在卷地鋪。

她跟做賊心虛似的,生怕被小姨看見。

可小姨剛進客廳,就瞧見了這一幕。

溫婉動人的絕美臉龐上,不易察覺地閃過一道戾氣。

如果說張若愚的隱忍與遷就,本就令她不舒服。

那在瞧見地鋪的一瞬間,她的心情,變得很差!

很糟糕!

“你在幹什麼?”

林清溪站在門口,淡淡盯著韓江雪。

眼中的溫婉與柔情,消散不見了。

此刻,她平靜得像一塊冰,冷徹寒骨。

“哦,沒什麼。”韓江雪抱著地鋪,有點騎虎難下。“我在做家務。”

她怎麼來的這麼快?

那混蛋就不知道拖延一下嗎?

這要讓小姨看見自己睡地鋪,一點家庭地位都沒,將來指不定還得怎麼欺負自己呢。

可她還是動作慢了,被林清溪堵了個正著。

“你們結婚這麼久了,還在分床睡?”林清溪語調看似溫婉,卻分明透著一股威壓,以及濃濃的質問。

站在旁邊的張若愚有點心慌,怕小姨懷疑自己騙她。

韓江雪更不堪。

分床睡其實沒什麼,主要是自打結婚,自己就一直打地鋪睡,這話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做人?

從來都是男人打地鋪,哪有女人睡的道理?

韓江雪本就覺得小姨對自己充滿敵意,此刻更不可能承認。

甚至偷偷衝張若愚投去求助的眼神。

“小姨,事情是這樣的。”張若愚緊張解釋道。“前幾天濱海到處都是流感,我也不幸中招了,所以我們商量了下,決定還是分床睡幾天,免得交叉傳染。”

韓江雪聞言,連忙順坡下:“對對,就是這樣的。濱海這陣流感還挺重,我們也是為了健康著想。”

雖說二人都沒有提主語,可又豈能瞞過林清溪?

她甚至可以肯定,二人從結婚至今,就一直在分床睡。

“生病了還睡地鋪?不知道地上寒氣重?”

林清溪側目盯著張若愚,嗓音清冷。

啊咧?

韓江雪聽小姨這麼一說,卻忽然一陣僥倖。

原來她以為是張若愚睡地鋪呢?

還好還好,面子總算保住了。

張若愚被小姨這一看,心中也有點打怵。

可他總不能說韓江雪天天打地鋪吧?

那太不尊重女性了!小姨肯定罵自己枉為男人!

“小姨,非常時期嘛,也就這幾天的事兒。”張若愚心虛地解釋道。“我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讓小雪去睡地鋪嘛。”

他有點拿捏不準小姨為什麼這麼生氣。

除非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一直在陽奉陰違,假結婚!

否則,她完全沒道理生氣!

屋子裡,一片死寂。

張若愚是心虛,韓江雪是怕露餡。

而林清溪,則是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情緒。

那些年,不論是打雷下雨,還是張若愚生病感冒,她總會抱著被子,在張若愚的床邊打地鋪。

這樣能更好的觀察他的病情,好好照顧他。

在張若愚很小的時候,小到還不懂男女有別的時候,每次打雷,她都會抱著他,捂住他的耳朵,因為他怕。

然後等他完全睡熟了,她才會回到地鋪,聽著他安靜的呼吸聲,漸漸睡去。

那些年,她一直這麼做的。

從未逾越。

一直守著他。

可今天,當她看著因為自己一句話,就選擇了退役。

因為自己一句年紀大了,該結婚了,就跑來濱海履行婚約的男人,竟過著如此將就的婚姻生活。

她後悔了。

也生氣了。

內心的憤怒,甚至在不斷慫恿她去說一些話。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說。

她瞭解他,這個從小就把自己視作唯一的男人。

他怕自己,敬自己,也疼自己。

可有些事,他從沒想過,也不敢想。

而她,只敢想,不能說。

“小姨,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水果。”張若愚有點心虛的說道。“你要吃點嗎?”

“不吃了。”林清溪輕輕搖頭,神情疲憊道。“我有點累,想睡一會。”

說罷,她轉身走出房間,走向自己的房子。

可在出門前,她緩緩回頭看了韓江雪一眼:“別再讓他睡地鋪了,要睡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