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姨那分不清究竟是懇求還是警告的一席話。

韓江雪思緒很複雜,甚至困惑。

尤其是小姨最後那句“請你不要傷害他”,更讓韓江雪感覺被冒犯了。

自己就算想傷害他,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啊!

小姨,你知道這混蛋有多囂張嗎?

面對小姨那真誠而懇切的語氣,韓總本打算淺淺示弱一下,身後卻傳來了張若愚的聲音。

“在聊什麼呢?”

韓江雪心頭一顫,這混蛋是鬼啊?走路沒聲的?

“還能聊什麼?”韓總眉頭一挑,也不知是鬼使神差,還是慌不擇語,撇嘴道。“小姨問咱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剛爬上樓梯的張若愚差點一失足,滾下去。

林清溪面色溫柔,不置可否。

接過張若愚遞來的衣袋,微笑道:“今天都累了,早點休息。”

向兩口子道了晚安後,走回房間。

韓江雪也心事重重地回了房,但剛才那番談話,卻是小姨從見面到此刻,最沒有殺傷力的一次。

韓江雪甚至覺得小姨刻意放低了姿態,在懇求自己。

這種感覺,讓她很彆扭。

好像她是個惡霸,是個無惡不作的豪門千金,天天在那欺負張哥,不給他飯吃,還逼他當牛做馬。

我哪有那麼壞…

“八婆!”

門一關上,張若愚惱羞成怒道:“我警告你,以後少跟我小姨聊那些亂七八糟的!”

憑張若愚對小姨的瞭解,她不可能問這種家長裡短的八婆語錄!

肯定是這娘們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了!

捱罵的韓總也不生氣,頂嘴道:“女人之間聊點私密話,你一個臭男人問什麼問?真是褲襠裡撒鹽!”

“嗯?什麼意思?”張若愚眉頭一挑,這娘們越來越粗鄙,下流了!

剛見面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個高冷女神呢!

都是騙子!

“鹹的蛋疼。”韓江雪倨傲地走進了浴室,洗澡睡覺。

根本沒理會在客廳跳腳罵孃的張若愚。

一夜無話。

天還沒亮,腰痠背痛的韓江雪就偷偷爬起床,既沒化妝,也沒墨跡半天挑漂亮衣服,隨便套了件工作裝,躡手躡腳地跑了。

昨兒她偷聽到了,他們今兒上午要去爬山,下午要去公園划船,晚上還要去海邊瘋狂溜達。

這也太累了。

韓總怕死在山上。

本來就是個“第三者”,當電燈泡湊熱鬧去的,我瘋了才陪你們爬山!

去公司看看合同,喝喝咖啡,心情不好了找萌萌開心下,不香嗎?

未來的幾天,韓江雪基本沒參合他們的二人世界。一來是折騰不起,二來嘛,眼不看心不煩。

再聽見有人誇他們郎才女貌,有夫妻相,韓總不敢保證自己會幹出什麼缺德事。

不過每晚睡覺的時候,她都會追著張哥問八卦,打聽他們都幹了什麼,怕他們犯規。

“你能不能別這麼八婆?”張若愚翻了個身,心情低落道。“小姨明晚就回京了。”

這幾天,他陪小姨逛遍了濱海城,去了所有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

算是故地重遊,也算是尋找逝去的青春。

他很開心,小姨看起來也很喜歡,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最初。

“這麼快?怎麼不多玩幾天?”

韓江雪面露意外之色,看起來還有些惋惜。

可心中,卻冒出一股僥倖與輕鬆。

可算要走了。

這幾天,她除了睡覺都見不著這混蛋。

而且每天玩的半死不活才回家,也沒力氣跟自己頂嘴,有時連話都說不了兩句就睡了。

連一點精神交流都沒有。

這簡直比守活寡還守活寡!

“小姨說不打擾咱們了,而且她回京還有工作。”張若愚嘟囔道。

“也對,小姨這個年齡,正是搞事業的上升期,哪能天天陪你瞎玩。”韓總很專業地說道。

“睡吧。”張若愚閉上眼,思緒有點亂。

韓江雪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問道:“明兒需要我陪小姨吃頓飯,送送她嗎?”

“不用了。”張若愚撇嘴道。“就你那體力,跟得上我們的節奏嗎?”

最近韓總為了幸福裡的專案也挺累,推樓,重新制定方案,跟各部門溝通開會,連回到家還經常工作到半夜。

張若愚不想折騰她了。

“哦。”韓江雪撇嘴道。“我給小姨準備了一份禮物,就放在你平時藏東西的櫃子裡,你明兒幫我送給小姨。”

“知道了。”

張若愚心不在焉地答應了,沒多說。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韓江雪又已經不在了。

張若愚知道,這娘們不到六點就起床上班去了,簡直是拼命雪寶。

收拾了下,陪小姨在附近的早餐攤吃了早點,便回家給小姨收拾行李。

這是他小姨回濱海後,第一次來小姨的家。

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泛黃的牆壁上,還貼著他十五年前買的灌籃高手海報。

靠窗的書桌上,擺滿了他讀高中時的複習資料。

進屋的鞋架上,全是他穿過的籃球鞋。

牆角,還有一個已經徹底癟掉的籃球。

她什麼都沒動,連位置都沒有挪一下。

走的那天是怎麼樣,回來的今天,還是如此。

看到此景,曾經的一幕幕如幻燈片在腦海中閃過。

張若愚心頭堵得慌,一陣陣的酸楚,在內心蔓延開來,猶如潮水般,肆虐他四肢百骸。

他雙目乾澀,喉頭髮緊,望向正在收拾行李的林清溪,顫聲問道:“小姨,你可以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