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生,師傅還說過一個注意事項,那就是這個禁術,只能卡一個時辰。看好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四點前一定要把他們拉回。”

我點頭道:“放心吧!”

“好,開始了!”

……

不一會兒,他們倆抽搐了起來,突然坐直了身體,嘟嘟囔囔地說了起來,所交談的內容很簡單,還是跟主題不相關的一些話。

不過他們所聊的話,還是被引魂之外的話題,很顯然,這兩個魂還沒完全進入角色,也就是說還沒有完全佔據耿彪彪和鄧婉婉的意識,他們倆潛意識裡還是自己的意識。

我問徐成成這是怎麼回事?徐成成給我的回答就是,過一會兒就好了,新魂到新身體要一點點適應,就好比一個新住客來到了新房裡,得適應一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倆的談話也越來越多,語氣也越來越順暢,漸漸地,他們倆的聲音一點點變了……耿彪彪的聲音尖銳刺耳,鄧婉婉的聲音越來越渾聽著有點扎耳朵。再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都跟著凝重了起來,越來越不像他們自己了,更像是一個滄桑的老者和一個滿腹牢騷的怨婦。

“陽生,他們越來越進入角色了,鄧婉婉和五師弟的身體要臨時換主了,咱們躲遠點,藏到廚房那悄悄觀察他們。不然,很容易失敗的。”

我也感覺氣氛陡然變化了,變得出奇地陰沉,出奇地緊張,我想應該就是一種不死不休的壓抑感導致的,我趕忙和徐成成躲進了廚房,趴在地上偷偷地觀察著他們雙方的情況。接下來,就該是重頭戲了,肯定免不了一種針尖對麥芒的爭執。

果然,他們倆人的表情越來越詭異,耿彪彪越來越幽怨,他的模樣就好像是揹負血海深仇;至於鄧婉婉她的那張天真無邪的面容也漸漸扭曲,成了一張愧疚悔恨的面容表情,好似真地揹負了罪過。

終於,他們倆開口說話了,鄧婉婉一個女子聲音和口氣突然變了,變成了我認識的鄧世雄;耿彪彪則娘裡娘氣,但眼神卻更兇狠,本來柔柔地聲音卻尖銳兇惡,聽得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和徐成成在廚房的隱蔽處靜靜地關注著他們,知道現在已經進入了關鍵,混魂術已經完全把陳靜和鄧世雄的魂拉到了現實,現在他們溝通無障礙,只等我們瞭解真相。

本就壓抑的氛圍驚出了我一身冷汗,就連我肩頭的凍傷都忘記了,此刻我的全部精神都關注在了他們的對話上,同時我手裡還握著五帝銅錢劍,隨時關注耿彪彪的身體動態,一旦,陳靜的靈魂分離了出來,我會毫不猶豫地把銅錢劍投擲出去,要了它的鬼命。

整間房屋安靜得可怕,就好像沒有活物一般,本來對話的是兩個魂,但藉由我方的兩人身體,他們已經模糊了人鬼的界限。

他們聊開了馬天一,鄧世雄說的是請原諒馬天一的話,要怎麼對鄧世雄都不會有意見什麼的。

被附身的鄧婉婉道:“陳靜,我對不起你媽媽,你想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怪你,但是,馬天一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糾纏他?”

鄧世雄這個老糊塗根本不知道馬天一對陳靜做了什麼,還以為馬天一很無辜,顯然他錯了,馬天一是什麼樣的人,鄧世雄壓根不清楚。

“哼,無辜!你憑什麼說他無辜?你欠我媽的債,讓你死十次都不夠,你自身都難保了,你還有什麼資格管馬天一的事。”耿彪彪操著陳靜那尖銳的女音,大著嗓門喊道。

“什麼?天一這個孩子,也禍害了你的媽媽?不可能!”

“馬天一不欠我媽媽的,但他欠我的,你不知道,你的這個外甥跟你一樣,把我們女人當玩物,不負責任。本來,我已經原諒他了,但我的孩子不幹。”

一聽到“孩子”這個關鍵詞語,我也弄不明白了,我記得上次在馬天一家,我是見過她的鬼兒子的,模樣很可愛,沒有一絲一毫的惡念,儘管有些不甘,但真的稱不上是惡鬼。陳靜這女鬼一口一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鄧婉婉長大了嘴巴,一副很吃驚的表情,然後,繼續操著鄧世雄的口音道:“天一這孩子還沒結婚呢,怎麼會有孩子呢?難道,你和他未婚生子。”

這話一說出來,被附身的耿彪彪就像炸了鍋一樣,生氣地怒拍了一下餐桌,砰然有聲……

“對,我有了他的孩子,那時候我和他都在同一所大學讀書。本來,我是想把孩子剩下來的,但是他卻以學業重要為由,帶我去醫院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給引產了!”

說到傷心處,耿彪彪居然淚流滿面,儘管我知道真正哭的是陳靜而不是耿彪彪,但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還是感覺有些滑稽可笑。

“鄧世雄,你知道嘛?我肚子裡的胎兒剛滿三個月啊!就這麼沒了。在我打掉了孩子以後的一年多時間裡,我經常做噩夢,夢見一個全身青紫的嬰孩紅著眼睛,伸著舌頭對我怒吼,問我為什麼那麼狠心打掉他,為什麼懷了他又不把他生出來。而且,我的肚子上還因為引產手術,落下了永久的疤痕。”

說完,他就解開了褲腰帶,把自己的大肚皮露了出來,陳靜這女鬼是真的入戲了,完全沒有發現,它現在控制的身體是個男人的身體。

放下衣服,繫上褲腰帶,他就繼續說:“上一次,我饒過了他,那是看在我跟他第二個兒子的面子。”

“什麼?你還跟天一有第二個兒子?”被鄧世雄靈魂附身的鄧婉婉又是一臉懵。

這話又刺激到了敏感的陳靜,突然大喊大叫了起來,“我就是太傻了,相信了馬天一的話,本來,我已經跟他一刀兩斷了。可是啊,造化弄人,我又在石厚市見到了他,然後,跟他舊愛復燃,我又懷上了他的孩子,只不過,這次我把孩子生了下來。也許是馬天一當了爸爸,父愛讓他有了一絲良心,我們在一起幸福了一段時間。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接我們回家,衝動之下,我把我的孩子還有媽媽都殺了,我也自殺了。”

“你為什麼這麼衝動?既然,不是天一殺死的你們,那你為什麼要找他索命?”

“為什麼?為了我的骨肉,那個被引產了的孩子,它找到了我,要我給它報仇,要讓他償命。”

說到這裡,耿彪彪的眼神突然閃出一道兇光,那是一種幽怨極重的,恨意極深的邪煞光芒。我心裡明白了,陳靜剛才說的那個全身青紫的嬰孩紅著眼睛的鬼嬰,才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既然是青紫的靈體,那就說明,這個嬰孩已經不是一般的靈嬰了,而是一個怨念極深重的惡嬰。

被附身的耿彪彪站了起來,頓時哈哈冷笑了起來,他的笑聲陰戳戳的,讓人十分不適,而且殺意更重了,突然,他又坐下,表情猙獰地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吧,你這個好外甥有多麼可惡,多麼該死了嗎?他是不欠我的命,不欠我小兒子和我媽媽的命,但欠我大兒子一條命,他就得償命。”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天一吧!”鄧婉婉哭著說道,舉止投足全是一個老態龍鍾的人行為。

“你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替他求情,你憑什麼?”

這句話把一向平和的鄧世雄給自己氣到了,他也操控著鄧婉婉的身體,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我告訴你,我歲數大了,孩子也不小了,我了無牽掛,大不了跟你拼了。我欠你媽媽的,我會還,還命都行。但是,我不允許你傷害我後一輩的親人。”

真想不到,鄧世雄這個老傢伙,還挺有擔當,平時看他和和氣氣的,沒想到發起脾氣來,還這麼厲害。我對他不禁多了一絲敬佩,堅定了我救他的信念,然而,這一切都是假象。

從他們倆的對話,我大概明白了,馬天一和陳靜,鄧世雄和陳靜的媽媽,兩代人都有類似的恩怨,全都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問題。我只想吐槽男女那不靠譜的感情。

馬天一和陳靜的事情,我已經弄明白了,最壞的就是陳靜的頭一胎,那個惡嬰;只是我還沒有弄清楚陳靜的媽媽和鄧世雄有什麼恩怨。

不過,這兩代人有這麼狗血的糾葛,這一切都太巧了吧?

他們之間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人類的情感真是太複雜了,前一秒可以愛得死去活來,後一秒因為不能和平分手,就會恨成苦大仇深。

鄧世雄他應該也很後悔,要不就是忘不了陳靜的媽媽,要不然不會把照片藏在全家福的相框後面那麼久。

再說了,他們那一代的人,思想可不像我們這一代人那麼複雜,都單純得很,大多都是彼此負責的人。不像現在的男男女女,今天可以睡在一起,明天就路歸路橋歸橋。

可就是他們這一代人的過高期待,才會導致愛的真,恨的深。弄得我都不敢相信愛情了,他們的矛盾真的不能調和嗎?其實,我也是談過不少物件的人,未婚先孕這事,我做不來,頂多我和某些女生就在一起玩,滿足下彼此的需要而已。

想到這裡,我感覺我也挺渣男的,比馬天一也強不到哪去。

算了,還是別感情用事了,我的目的是消滅陳靜這隻惡鬼,一定不要感情用事,畢竟上一次就是我對陳靜這一家子鬼動了惻隱之心,才留下了它這麼個禍害。

接著,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嘴地越吵越兇,他們完全入戲了,尤其是附身在耿彪彪身體裡的陳靜,越說越炸毛,鬼氣一點點外冒,它就快失控了。

徐成成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的脖子,小聲說道:“那個女鬼快爆發了,一旦它發飆,就會靈魂出竅,我們就這麼一次機會。只要它一出來,你趕緊打掉它。”

我小聲答應了一下,然後,繼續觀察他們倆的變化,耐心地等著女鬼出耿彪彪身體的那一刻到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