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吃人的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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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曉旭坐在了我和鄧婉婉的跟前,講了起來。
那是五年前的今天,日子也是9月7號。那時候夏季結束得比較早,秋季早早就到來了,尤其到了晚上,氣溫驟然下降,一下子就能讓人感到涼意。其實,福建省接近熱帶,按說不該冷得這麼快。
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大多數人啊都受不了夜晚海風的寒冷,全都趕著離開,沙灘上人也漸漸稀疏了,而我們三個人,也就是照片上的三個人卻不是很懼怕海風的寒冷,還是坐在沙灘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他們倆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都是廈門大學畢業的,女的叫李佳潔,學的是商務英語;男的叫賈廣義,學的是酒店管理。
我是土生土長的福建廈門人,而我的這兩個同學他們倆都是山東棗莊人,來之前兩人彼此不認識,還是到了廈大後,組織了老鄉聚會他們倆才認識了,還成了一對讓人羨慕的鴛鴦情侶。那時候啊,他們倆才結婚了五天,就回到廈門找我了。
這不嘛,9月7號一早,他們倆一下飛機我就去接飛機場他們了。我啊帶著他們,又逛了逛廈門這座美麗的濱海城市,特別是他們回棗莊的這幾年,廈門變化很大,我帶他們玩的時候,都說不認識這座曾經很熟悉的城市了。
要說變化最大的嗎?就是這塊連綿五里的海岸線了,這塊沙灘也是五年前新對外開放的,所以,當天晚上我就帶她們來這裡玩了,依然吃我們最愛吃的烤生蠔。
只不過啊,我們本地人吃海鮮都有個習慣,那就是就著酒吃海鮮,特別是新上來的海蠣子,配上啤酒那味道,真好。不知不覺間啊,我和賈廣義都喝醉了,就又到了海邊坐下,吹吹海風,好讓酒醒得快一些。
聊著聊著啊,李佳潔就指著我的鼻子抱怨,說完不夠朋友,連她和賈廣義的婚禮都不來,要知道三個人在大學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啊,說好了,不管誰結婚都必須來的。
我沒話說,只能硬給自己找理由開脫。
其實也算不上是開脫,我說的是實話。畢了業以後,我就接過來了父親的生意,在福建沿海一帶承包了國際豪華遊輪的生鮮食品和淡水供應等多種買賣。說實話,那時候啊,我是真的好忙,總是得上國外去,跟外國佬對接業務,籤合同,還得承諾各種事項。你不知道,外國人的心思比咱們中國人多,那合同啊可是相當的詳細,就連海難和擱淺什麼情況都寫得詳詳細細的,不知道是信任危機還是契約精神。
誰知道啊李佳潔根本不信我這套說辭,非要我請他們兩口子吃十天飯才行,我們三個人關係那麼好,我怎麼會不答應呢,於是一口答應了下來,還說他們願意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費用我全包。
話說成這樣了,李佳潔和賈廣義他們兩口子才算放了我。
那會的海風比現在可大多了,因為亞熱帶氣旋剛過去沒多久,海洋還不是那麼的平靜,鬧脾氣鬧得兇著呢。他們兩口子的脾氣像極了這海洋,上來得快,下去得更快。
我和他們倆看著海洋,心裡深有感悟,又覺得人走茶涼心裡有點落寞,畢竟啊大學畢業都已經三年了。同學們各奔東西,各走自己的前程,很少有聯絡和往來了,我也只有他們兩個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還聯絡著。
我忽然就跟李佳潔和賈廣義感嘆了一句,“回想咱們大學的那四年光景,要好的同學還真不少啊,可惜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現在,跟我還在聯絡的好同學,也只有你們兩口子了。唉……真不知道,班長他們怎麼樣了?過得還好不好?”
“是啊,不知道其他同學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呢?我最想知道,我的大學閨蜜陳佳佳正在做什麼?”提起往事,李佳潔也有一絲落寞和傷感。
“我還懷念我們宿舍的老二和老三呢,這兩人一個是河南駐馬店十三香的傳人,八成是回家繼承祖上的手藝了;另外一個東北的,不知道做什麼了,東北的經濟不是很好,誰知道他怎麼想的。”賈廣義也跟著嘆息了起來。
感嘆以後,我又看了一眼穿比基尼的李佳潔,她的身材還是那麼棒,看得我倆眼珠子都捨不得挪開。
可能是酒壯慫人膽吧,我說了句不太該說的話,“一開始是我先主動追求李佳潔的,而我的好哥們賈廣義,是給我幫忙的。結果啊,我追了一學期都沒追到李佳潔,反倒是讓賈廣義這個小子給撿了漏,追了一週就追到了。當時的我啊,那叫一個氣,氣得我差點想拿刀子捅死賈廣義。”
李佳潔聽了這話一點也不惱,反倒是揶揄起來了我,“誰讓你不再努力追我了,活該。”
賈廣義也笑著說:“哥這不是撿漏,是憑真本事,就你那笨樣,哪個女生你也追不到。”
這話說得到很對,誰讓我馬曉旭天生的是個直性子呢!哪個女人喜歡直來直去的男人啊,都喜歡甜言蜜語的男人。
又閒聊了幾句,李佳潔就覺得肚子疼,說可能是吃海鮮太多了,自己消化不了,就趕緊去找衛生間解決問題了。
留下來了我和賈廣義,我們倆躺在沙灘上又聊了很多話,無非就還是圍繞著李佳潔一類的話語。我們倆大學時候,還為李佳潔打了一架,我胳膊受傷了,他的腿斷了,兩人一人背了一個警告處分,想想那個時候真的挺傻的。
畢竟,我是一味的單相思,單方面努力去追求一個女生;但是,李佳潔和賈廣義他們倆卻是雙向奔赴,也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兩個人這才走到一塊去了。
說我不嫉妒賈廣義,那是不可能的,有誰看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了一個不如自己的男人而開心高興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話過重了,刺激到了賈廣義,他跟我大吵了一架,我也覺得自己說的話過分了,趕緊道歉。不過,好在我們還是友誼深厚,把話說開了,還說要經常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沒事了在一起來海邊旅旅遊什麼的……
李佳潔回來了,他還買了兩個大椰子給我和賈廣義喝。一回來,就看見了不對勁,猜出來了我和賈廣義吵過架了。
但,情商高的李佳潔沒有批評我,反倒熱心地關心起來了我的生活怎麼樣?還說要給我介紹物件呢,我這才不好意思地給他們倆道了歉。
再怎麼說啊,我昔日喜歡的女人成了人家的老婆,也不該惦記了,應該祝福才對。
不知道又聊了多久,我們都覺得困了,又看天色不對,怕是要變天,大海是最任性的,說不準什麼時候一個巨浪襲來就把人捲進海里也說不定呢!
誰知道我們前腳剛要走,沙灘就陷開了一個大大的深坑,我們三個都差點掉進去,幸虧我們反應快。
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深深的沙坑,感覺有一股很強的吸力,正在從裡往外吸……
而且,沙坑裡還有能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說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總之啊,不是一個人的聲音,更像是一群人的聲音,或在呻吟或在呼喊。
到這,我就留了個心眼,這個沙灘呢,剛開放還沒有多久,就有很多人失蹤了。
儘管在沙灘有很多這樣的情況,那就是人們先把沙坑挖好,再把人埋進去,還有些無聊的人啊,在沙灘上寫字,作畫,總之幹什麼的都有。
如果說這麼深的沙坑也是人為的,那就不太對了,首先沙子輕海水重,就算真的有人挖了這麼深,那麼一個大浪打過來帶了這麼多海水。然後,海水混合沙子這個坑早就塌了,海水的侵蝕力是很強的,絕對不會有人能在沙灘上留下這麼大的工程,而不被海水破壞。
正在我還為這麼深的沙坑犯迷糊的時候,賈廣義不正常了,他把頭探向了沙坑裡,越來越近。
李佳潔看他快掉進去了,連忙拉住他喊:“你不要命啦,你往沙坑了鑽個什麼勁啊?”
這時候的賈廣義不正常了,他的聲音一卡一頓的,說了句很奇怪的話,我記得相當清楚。
“是李妮妮,她在叫我,她在招呼我下去陪他。”
一聽到賈廣義說李妮妮這三個字,嚇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李妮妮是賈廣義的同班同學,兩人從大一就在一起了,好了一年多,後來,賈廣義甩了李妮妮,李妮妮想不開就跳海自殺了。
我就感覺很害怕,連忙催李佳潔和賈廣義快走,但是,賈廣義就跟聽不見一樣,一頭扎進了深深的沙坑裡。
賈廣義掉進去的時候,臉朝向我們,一副錯愕害怕的表情,大聲喊著救我,然後,我就只能從深坑裡聽見他的迴音了。
他掉進去後,沙子就開始迅速回填倒灌,那沙子的回流速度快到了讓人無法相信,那麼深的坑,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被迅速填平了。
我和李佳潔站在一邊都看呆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等我們想救賈廣義的時候,他已經被沙子徹底淹沒在了下面,那個深深的沙坑瞬間被填平,就好像沒出現過一樣。
李佳潔看著自己的新婚丈夫就這麼被吸進了沙子裡,人瞬間都發瘋了,大聲嘶吼著,不要命地用手使勁刨沙子,我也趕緊去幫一把手,跟她一起挖沙子。
我們倆就這麼一直挖呀挖呀挖,直到挖到了天大亮,我們挖出來好幾個深度可達一米的沙坑,李佳潔的雙手指甲全都挖掉了,還沒有找到被沙子吃掉的賈廣義。
我的好哥們,李佳潔的老公,賈廣義就這麼被沙坑給吞噬掉了,消失不見……
李佳潔驚慌到了極點,她不相信,也不接受,賈廣義對她而言就是天,就是家裡的頂樑柱,她一直固執地認為,這是一場噩夢。
她不停地哭泣著,一直這麼挖著,挖到了自己虛脫昏迷才停了下來,我就趕緊抱起來了她,送到醫院救治可算救醒了。
自己的丈夫就這麼離奇地陷進了沙坑裡,換做是誰也無法接受,更何況一直依賴賈廣義的李佳潔了。
我真怕李佳潔以後就這麼消沉下去,走不出丈夫失蹤的陰霾而無法再融入社會生活,所以,我就立刻聯絡了沙灘作業隊,把出事的那一塊的沙灘挖了個底朝天。
結果,讓人大失所望,除了挖出來了幾十個寄居蟹的巢穴外,整個沙灘下面再也沒有活物,別說是人了,連件人的衣服都沒有找到。
李佳潔醒了以後,根本無法接受丈夫被沙灘吃掉的事實,立馬報警,警察也很快到達了現場,但對於這件離奇又古怪的事情,那是一頭霧水,根本找不到下手點在哪裡。最後,因為苦尋不到證據,警察沒有認可李佳潔的說法,只能將賈廣義列入了失蹤人口名單,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這件事不管換了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大活人怎麼說被沙子吃掉就吃掉了呢?就算信了能怎麼樣?也不一樣手足無措嗎?
但是,固執的李佳潔不死心,硬是要我陪她在這片沙灘區域裡挖來挖去,一直挖了二十多天,李佳潔突然挖到了一個心形的吊墜,那就是賈廣義脖子上戴的吊墜。
自那以後,李佳潔就發瘋了,每天搖頭晃腦地叫著賈廣義的名字,還說我不會離開你一類的話,真的,李佳潔就這樣瘋了。
之後,李佳潔就住在我這裡了,整天渾渾噩噩的,生活也是暗無天日,說著一堆誰也不相信的話,唯一保留的行為習慣就是,經常去沙灘上用小鏟子挖沙子。
期間,我也把她送到醫院裡去過,醫生全都束手無策,對於她這種型別的精神疾病,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由我來照顧她,守護著她,不過,李佳潔還真是痴情,哪怕發瘋了還忘不了賈廣義,我是徹底輸給他嘍。
……
故事講到這裡,馬曉旭舉起啤酒瓶,把瓶中的啤酒乾了,然後,看著我說道:“張若虛,這就是我和我兩個朋友的故事,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悲情?”
我沒有理他,而是兀自地站了起來,走到了酒吧的門前,用手指了一下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的一個白色連衣裙長髮女子問道:“你說的李佳潔,應該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