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照,海島中心,一座高樓華燈高綴,紅綢飛揚。

高樓的內裡中空,每層都成圓環式相錯分割,從最上方開啟的天空穹頂向下看,像是按標準規則盛放的花芯。

“傳聞想春樓樓體由海貝珊瑚所砌,邊邊角角都嵌滿了海里的珍珠,而且,那樓裡用來照明的物什,全是夜明珠誒!”

雲舟右耳墜著的寶石散著一下又一下的潤澤紅光,似乎難以掩飾此刻的興奮。

不等再閃,左耳墜下的寶石縈起鋒銳的藍光,“這有什麼稀奇的?魔主的寶庫裡什麼漂亮石頭沒有?”

“不一樣呀,這不是石頭,這是珍珠!”紅光瑩瑩,細聲反駁著,話落,紅光又閃:“主人,你從方才在船上就一直髮呆,怎麼了呀?”

“雲雀,別討魔主不高興。”藍光閃爍著,很明顯察覺到主人某種壓抑的情緒。

“潭鴉,你怎麼知道的?”雲雀聲音更小了,不細聽根本聽不清。

不過,這些交談都是在雲舟的識海里進行,雲舟想聽不清都難。

一隻纖白素手輕輕探出,撥弄著垂落在雅間前的珠簾,玉珠相撞,發出叮鈴脆聲,遮掩了一道微弱的嘆息。

“那雙眼睛真像他。”

“......”

“像誰呀?”

雲舟搓著玉珠,慢條斯理道:“我師兄。”

褚卻玉。

笑起來的時候更像了,一股子陰陽怪氣的意味。

巧的很,提及陰陽怪氣,就有人送上現成的。

“這可是想春樓!日進斗金!那妖皇……說送人就送人了?”

隔壁廂房傳出一聲驚呼,提及“妖皇”二字時,還特意壓低了聲響。

縱然如此,雲舟還是把每個字都清晰的收入了耳中。

想春樓每層都是圓環式,包廂獨立分割,珊瑚礁做隔,其實隔音效果不錯,奈何雲舟耳力實在好。

隔壁的窸窣聲仍在繼續,只是這次換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欸,你要不要猜猜,現在想春樓的主人是誰?”

“鮫王?”

“曾經是……不過,鮫王在百年前妖皇歸位時,便已將這想春樓獻上,作為賀禮,以表歸順。”

“……那自然是妖皇。”

發問者嘖了一聲,鄙夷道:“方才都說了妖皇將這樓送給了別人。”

另一人冷笑道:“我是不知道,你知曉,你怎麼不說?”

話落,提問那廝竟噤了聲。

這邊的雲舟亦垂著眼睫,不知想到了什麼。

半晌,才聽得隔壁蹦出幾個字。

“是那個佔了金山、截了黑水的女魔頭,雲舟。”

“現在想春樓的主人,可是那魔頭。”

另一人不以為然,嗤笑道:“我當時誰呢?不過一個低劣下賤,只會蠻幹的魔而已。”

“以那魔頭的頑劣心性,指不定要用這想春樓祈福頌祝的能力做什麼惡呢?”

“比如?

給她那些魔子魔孫多抓抓你們這種修士進補?你們修士的肉,最鮮美了——”

突然出現的陰測測的沙啞聲在兩人耳邊響起,逐漸逼近。

兩人面前驟起一團黑霧,張著一隻血盆大口,獠牙森光。

“救,救命啊!有人嗎?!魔頭闖進來了啊!!”

這兩人瞬間癱軟到地上,不斷大聲地呼救。

“喊什麼?你們也說了,這是吾的地盤,乖乖讓我進補吧——”

血盆大口越靠越近,黑霧發出沙啞尖銳的桀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