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波爾德女公爵埃莉諾半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枝丫出神。

房門被輕輕拉開,夏洛特與洛蒂走了進來。

聽到動靜,埃莉諾頓時回過頭,臉上寫滿緊張。

不過,當她看清楚來人是夏洛特和洛蒂之後,神情很快恢復了正常,露出一個純真無暇的笑容:

“夏……夏洛特!你好!夏洛特!”

那天真浪漫的模樣,不像是一位已經二十七八歲的貴族女性,倒像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看到她這幅樣子,夏洛特目光微凝。

深呼吸了一口氣,夏洛特走到對方身旁,輕輕坐了下來,而後溫和地問道:

“埃莉諾女士,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埃……埃莉諾,我是埃莉諾。”

埃莉諾指了指自己,咯咯地笑了起來。

神官洛蒂嘆道:

“伯爵大人,她的精神問題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檢查發現,她的智力已經永久性地受到了損傷,恐怕是黑魔法的腐蝕,以及長期的精神壓迫所致……根源,很可能在於靈魂。”

“雖然還不至於痴傻,但目前卻只相當於孩童……”

“我已經試過各種神術儀式,都沒有太大的效果。”

“她的症狀已經不是教會醫院所能醫治的了,靈魂是最為神秘的領域,哪怕是傳奇法師也沒辦法窺明靈魂的奧秘……”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存在能夠救助她,恐怕……也只有神靈了。”

說到這裡,洛蒂忍不住看了夏洛特一眼,而後微微俯首,姿態恭敬,意有所指地道:

“伯爵大人,若是連您都無法救助她,恐怕……真的沒有別的人能夠治好她了。”

聽了洛蒂的話,夏洛特沉默了。

洛蒂知道她的“身份”,才會如此說。

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所謂的“神靈”身份全都依靠血之聖典,雖然能動用血之神力做到一些神蹟甚至施展部分神靈的權柄,但對靈魂領域,她其實也懂得不多。

如果能治好埃莉諾,她早就動手了,畢竟她和對方也沒有什麼天大的仇怨,相反還是親戚,繼承的記憶裡,原身小時候和對方的關係也算不錯。

夏洛特也考慮過將埃莉諾轉化為血族,但血族本身就是一個容易陷入瘋狂的種族,而以埃莉諾的精神狀態,若是貿然將其轉化為血族,別說靠著血族的自愈能力恢復了,說不定她反而在自愈之前率先瘋了……

那可比智力受損嚴重多了。

這種沒有把握,而且還有可能增加自己暴露風險的事,夏洛特肯定不會衝動去幹。

或許未來隨著她實力更進一步,對靈魂的認知也增強之後她能夠救助對方,但絕對不是現在。

埃莉諾的這種狀態,讓夏洛特想起來伯爵府裡的蕾娜。

蕾娜同樣是智力受損,只不過與埃莉諾不同,她是受到了血魔大公的詛咒,而埃莉諾則直接是靈魂出了問題。

相比較而言,埃莉諾的問題可能還要輕一點,但可惜……依舊不是現在的夏洛特能夠解決的。

“我明白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讓她先好好休養吧。”

夏洛特嘆道。

……

探視完埃莉諾,夏洛特離開病房。

看見她出來,在外面等候的貴族們連忙迎了過來。

“伯爵大人,波爾德女公爵的狀態怎麼樣?”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好奇地問道。

夏洛特搖了搖頭:

“智力受損,很難痊癒……”

聽了她的話,貴族們面面相覷。

看著夏洛特那微蹙的眉頭,老子爵想了想,說道:

“伯爵大人……其實,這對我們卡斯特爾來說,並非壞事。”

“不僅如此,換個角度來講的話,波爾德女公爵現在的狀態對於您來說反而是個機會!”

“哦?機會?”

夏洛特看了老子爵一眼。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點了點頭,道:

“是的。”

“以埃莉諾大人現在的狀態,肯定是沒辦法接過波爾德的統治權的,換句話,她已經無法承擔統治波爾德的義務了。”

“在這種情況下,您完全可以以波爾德旁支的身份,介入波爾德公國的政局!”

說到這裡,老子爵上前一步,低聲道:

“領主無法親政,貴族肯定會組成攝政內閣攝政的,現在我們還沒有正式與波爾德簽訂條約,名義上還算是波爾德的封臣……”

“您說,整個波爾德公國裡還有哪家貴族比我們卡斯特爾實力更強,更容易奪得攝政大臣的位置?”

“只要獲得了攝政內閣的主導權,只要獲得了波爾德貴族們的認可,您完全可以成為波爾德真正的主人!”

“不僅如此,待到時機成熟之後,您甚至可以直接罷黜她,取而代之,憑藉血脈奪得波爾德的權位,成為新的波爾德公爵!”

聽了老子爵的話,夏洛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你想讓我篡奪波爾德公國的頭銜?”

“為什麼不行呢?按照波爾德的繼承機制,在埃莉諾大人之後,您本身就能憑藉血脈排進前五,是有繼承資格的。”

“與其獨立出去,直接成為波爾德公爵,對於您,對於我們卡斯特爾領來說,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笑著說道。

聽了他的話,其他的貴族也紛紛眼前一亮,看向夏洛特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別的不說,要是夏洛特真的成為了波爾德公爵,他們也會隨之受益!

貴族們面露期待,但夏洛特卻微微搖了搖頭:

“此事不妥。”

“伯爵大人,您在猶豫什麼呢?現在波爾德的精銳盡數被我們俘虜,其他貴族卻遠在天邊,而波爾德女公爵就在我們的掌控之下!”

“是啊!沒有什麼時機比現在更適合介入波爾德的宮廷了!”

“伯爵大人,卡斯特爾本就是波爾德的旁支,按理來說,您也算是波爾德宗族的成員!您本就是波爾德公國爵位的有力競爭者!”

貴族們競相勸道。

看著這群恨不得給自己“黃袍加身”的貴族,夏洛特抽了抽嘴角。

她搖了搖頭,說:

“或許你們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肯定是不可能成為波爾德公爵的。”

說著,她看向了列恩-卡斯特爾子爵: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閣下,你還記得三王子是哪裡來的底氣,向我卡斯特爾宣戰的?”

聽了夏洛特的話,老子爵微微一愣,而後表情微變。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而後艱難地道:

“是……國王陛下。”

“是啊,國王陛下。”

夏洛特嘆道。

她邁開步伐,來到走廊的窗前,看著窗外喬木那已經冒綠的枝芽,說道:

“國王陛下之所以預設三王子對我卡斯特爾的戰爭,本質上就是想要加強中央的權威……”

“你們說,他會讓一個‘心向教會’的貴族,成為新的波爾德公爵嗎?”

聽了夏洛特的話,貴族們沉默了。

答桉很顯然,這當然不可能。

憑藉著對卡斯特爾的警惕,國王肯定不會讓夏洛特奪取波爾德公爵爵位,對於王室來說,趁機收回波爾德的爵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明著來肯定不妥,埃莉諾畢竟已經繼位,就算是王室也不能隨意罷黜,但阻止其他人奪位,謀求埃莉諾未來去世之後的爵位繼承,還是可以的。

“不過……”

夏洛特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道:

“有一句話你們說的不錯,群龍無首的波爾德公國,的確是需要一位攝政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