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綿綿看著兩株品相極佳的靈芝若有所思,末了將兩株靈芝放在灶臺上,幫著姜懷之把空地上的糧食都搬進雜物間藏起來。

姜懷之一人扛了四袋米,腳下生風地藏進雜物間,期間眼睛笑眯成道縫,嘴角更是沒下來過。

姜綿綿則小心翼翼捧著成捆的青菜白菜,生怕將這些食物摔了。

眼下各地都在鬧災荒,像一些產糧重鎮更是土地乾涸開裂,栽種下去的種子秧苗顆粒無收。就是有些地方運氣好些,譬如他們這的小石村,倒還有一條貫穿全村的河流,能夠勉強種些莊稼,但也只夠一家幾口當季果腹。

像冬日裡,各家各戶都是將菜醃了或是曬乾了吃,哪裡還有新鮮水嫩的菜吃。

也就姜綿綿這會能夠吃上反季水靈的蔬菜。

姜綿綿將菜蔬堆放在米袋上,一轉身就看見姜懷之兩眼放光地盯著排骨和五花肉。

姜綿綿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三哥,我想吃燉排骨和紅燒肉了,晚上將它們下鍋吧。”

神仙哥哥說了,這些肉類和蔬菜他們要儘快吃完,不然放久壞了也是糟蹋糧食,他之後會源源不斷給她送食物過來的。

姜懷之一聽是綿綿想吃,早已按捺不住的雙手伸過去抱了一盒,喜滋滋地揚聲說道:“成,三哥今晚就燉排骨湯給你喝,再做個紅燒肉,保準香的你舌頭都吞下去。”

姜綿綿看了眼那幾尾處理好的魚,補了一句,“再煮個魚湯給大哥補身體吧。”

姜懷之自然連聲應好,抱著懷裡食材樂得找不到北。

待姜懷之搬著一袋米和食材去廚房後,姜綿綿揭開一個圓滾滾的白藍色鐵皮罐,頓時一股濃郁奶香撲鼻而來。

姜綿綿眸子亮了亮,趕緊奔去廚房拿了口乾淨的碗,舀了兩勺奶粉加水衝開,端去給姜懷臨。

好厲害,這些黃色粉末加水衝開後竟然能變的和剛擠出來的羊奶一樣。

神仙哥哥送來的都是些她從未見過,卻又異常美味的食物。

然而這些她這輩子都未曾見過的東西在神仙哥哥那個世界卻是司空見慣的,甚至他們那裡還有更讓她意想不到的事物存在。

姜綿綿感慨完,翻出一顆白菜,小心撕下一篇菜葉子,攥在右手掌心。

她怕那兩株來之不易的靈芝傳過去化成灘灰,只能先拿其他東西做實驗。等她成功了,再將兩株靈芝給神仙哥哥送去。

一股溫熱的感覺滑過掌心,再睜眼,菜葉子已經消失了。

姜綿綿忙在腦海中呼喚蕭矜,“神仙哥哥,你那邊有出現什麼東西嗎?”

蕭矜正開了個狗罐頭喂福子,冷不丁腦海裡響起道聲音,他左右看看,忽然在福子頭頂看見半片白菜葉。

蕭矜神情微妙地將白菜葉從福子頭頂摘下,定睛打量了眼,發現正是他下午採購的。

“我這裡掉了半片白菜葉下來,你現在能將植物變過來了?”

蕭矜有些欣喜,她竟然能完好無損地將東西傳過來了,而不是像那塊玉一樣被磨了一個角。

半片?姜綿綿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道:“神仙哥哥,我握在手裡的是一整片。”

她還是沒有辦法將東西完好無損地送到神仙哥哥那去。

姜綿綿有些洩氣,又拽了一片白菜葉下來開始傳送。

一炷香後,蕭矜看著紛紛落在福子頭上缺胳膊少腿的白菜葉,輕嘖了聲將它們收起來。

成了,晚上讓趙姐做個手撕白菜吧,這都撕好了,都不用費勁了。

還不忘安撫那邊氣餒的姜綿綿,“你這傳過來的白菜葉越來越大個了,從一開始的二分之一到現在都有三分之二了,今天就先歇歇吧。傳了這麼多葉子過來,你應該也累了。”

姜綿綿確實乏力了,她頭暈眼花地扶著一旁米袋站起身,原地緩了緩,方才開口:“那我明天繼續,我想報答神仙哥哥。”

“等明日我同三哥去林子裡挖完黃泥回來,我再繼續給神仙哥哥送菜葉子。”

直到菜葉子能完好無損傳過去為止。

姜綿綿在心底默默發誓。

“黃泥?你挖這些東西做什麼?”腦袋中清潤嗓音響起,帶著困惑,“你是要燒陶嗎?”

“不是哦。”姜綿綿下意識搖頭,嗓音較之先前有些低落,“是村子裡來了流匪,綿綿和大哥三哥他們住的房子破破爛爛的,怕擋不住流匪,想去林子裡挖些黃泥回來糊牆。”

想起田桂花說的那些流匪見人就砍,若是遇見年輕姑娘還會欺辱一番再虐殺,姜綿綿心底發寒。

從前住在京中的她從未經歷過這樣兇險的事情,更別提那流匪作亂的地方就在離這隻有十二里地的臨縣。爹爹也不在家,大哥腿上有傷不能下地,家中能指望的竟只有她和三哥了。

一想到一家子性命安危一半擔在自己肩上,姜綿綿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神仙哥哥,我有些怕。”姜綿綿小聲說道,“田姨姨說那些流匪見人就砍,縣城裡一家十六口都被他們砍殺了,血流了一屋子。”

這話她從未對三哥大哥說過,她不想他們還要分心出來關照她,但是對著蕭矜她卻忍不住吐露。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又是家中嬌養大的,哪裡直面過這樣殘酷的現實。

蕭矜在聽見那句流匪時就愣住了。

他這樣和平年代,匪徒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他甚至不能想象那個砍人如切菜的場景。

再聽見綿綿說的那些流匪砍殺了一家十六口人之後還大搖大擺離開,官府都不能奈何他們時,蕭矜打心底裡發寒。

這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這兩個時代之間的溝壑,那是真正的人命如草芥,萬物如芻狗的亂世,誰都不知道自己的腦袋能在自己脖子上待幾日。

饑荒,兵燹,這些在書中只有短短四字概括的時代,如今活生生呈現在蕭矜面前。

“綿綿!綿綿你聽我說,明日別去挖什麼黃泥了,我給你弄磚塊和水泥來,你拿這兩樣去砌牆。”蕭矜眸底一暗,急忙說道。

透過綿綿這兩日的交談,他大抵猜出對面是個年紀比他要小好幾歲的小孩。本該在上學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要直面生死。

蕭矜心頭髮顫,忙拿出手機搜尋離這最近的建材市場,根據地圖上提供的商家電話挨個打過去詢問,讓他們明天一早就把店裡的水泥和磚頭還有攪拌用的試劑、砂土配好比例送過來,錢他現在就可以給。

原本已經下班了的幾個店家滿心怒氣,在聽見錢後頓時轉怒為喜,讓蕭矜搜尋號碼新增好友。

蕭矜不大清楚姜綿綿那到底需要多少,便讓店家照著一百平的量送過來。

砂石和水泥共花了三千,紅磚花費兩千,順便讓他們將配比都寫在紙上,連著材料一起送來。

買完水泥和紅磚後,蕭矜又開始聯絡附近售賣傢俱的老闆,想買扇榫卯結構的傳統木門回來。

對於防盜門他是不想了。

等綿綿他們研究明白如何安裝,估摸著家裡都被流匪一把火點了。

只是對於蕭矜提出的那種木門,傢俱店老闆委婉表示他店中沒有,都是如今時興的防盜門,如果他實在要買也得等他聯絡人現做,一來二去至少要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