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帝君,終於成了!’

正當嘉靖整個人都沉浸在仙術終於大成的無盡喜悅之時,他心中同時也是有些疑惑。

為什麼眼前這金盆中的水,竟是一點也沒有變少?!

難道仙術就可以不遵守物質守恆嗎?

正當嘉靖神仙心中疑惑之際。

“著火!著火了…!”

“陛下還在正殿之中,快救陛下…!”

“快來人救駕啊!”

“…………”

從這太高玄殿之外,有著急切喊聲響起。

然而清晰可見,在這急切之聲喊起的同時,有著幾把新火在逃生路口莫名燃了起來。

這種救法,就很神奇。

‘???’

‘這莫非不是我的仙火?!’

嘉靖就算再沉迷修仙,那也知道生命誠可貴,愛情算個鳥的道理。

而且,嘉靖十八年之時,他已經經歷過一場差點要了自己純金貴命的大火,若非是隨駕的發小陸炳冒死把他從火場裡救了出來,現在的嘉靖神仙怕是真的已經羽化登仙了。

‘又來?!’

面對這洶洶大火,嘉靖神仙腦子裡的第一念頭不是逃命,而是大怒。

嘉靖十八年的那一場大火,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嘉靖心中多少都是有桿秤的。

和堂哥朱厚照不同,嘉靖神仙是個宅男,很少出宮。

唯有在嘉靖十八年,春。

嘉靖神仙罕見的出宮南巡了一趟,這一行南巡目的地就是湖北承天府。

承天府,原名安陸州,也就是嘉靖老家。

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咱朱厚熜也想玩一把劉邦的牌。

這一次嘉靖南巡安陸州,其一是想體驗一把錦衣還鄉,其二則是因為嘉靖生母蔣太后病逝,嘉靖要親自在安陸州為父母主持合葬之事。

一道聖旨,南巡隊伍便是組建完成,合計八千餘人,浩浩蕩蕩南下。

而從這裡開始,詭異的事情就來了。

二月下旬,嘉靖神仙心情大好的住進了趙州、臨銘兩處行宮。

緊接著,這兩處行宮前後腳著火了,幸好嘉靖神仙提前一步跑路了,沒有遭難。

可等到二月二十八,就沒那麼幸運了。

嘉靖神仙剛入住衛輝行宮,正值四更天熟睡之時,行宮突起大火,嘉靖直接被嗆的昏迷不醒,這八千多號人竟是無一人入火救帝。

若非是發小陸炳冒死衝進火海,嘉靖必死無疑。

這一場大火,史載數百人葬身火海,隨聖駕帶的諸多寶器都是被毀於一旦。

事後,嘉靖把這衛輝及河南的一大批官員下獄嚴審,然而什麼有用的證據都沒有得到。

這三次大火對外宣佈的調查結果,最終都是以邑從人員不小心所致草草了結。

一次不小心可以理解,兩次不小心怎麼理解?

三次不小心就根本不用理解了。

妥妥是有鬼。

此刻的太高玄殿,外面一片雜亂,而內部則是大火連綿,嘉靖一眼望去,一條能嘗試逃生的路都沒有,像極了是精心設計過的,完全就是要把神仙置於死地。

‘這群玩不起的狗東西!’

從陰謀論的角度,以嘉靖神仙的腹黑程度,當然能猜到這火從何來。

自己讓張璁重掌內閣,同時開啟一系列新政。

這對固有的文官集團而言,文官集團的利益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有張璁出馬,文官集團想再在朝堂上對嘉靖造成威脅,基本沒有可能,在張璁的壓制下,這幫人往後只能吃土了。

而且以張璁整頓吏治的風格,加上即將要實行的考成法等新政,必定會一連串的拔蘿蔔帶泥,廟堂這口田裡的那些貪腐擅權、尸位素餐之輩,都會迎來一波徹頭徹尾的酸爽。

既然改變不了新政,那就把搞出新政的人給搞掉,對於死而復生的張璁,顯然是把握不大,鬼知道這老傢伙能不能活第二次。

故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搞最大的那位,反正也是老傳統了!

這一刻,嘉靖莫名想到了易溶於水的正德皇帝。

‘難道,今日本帝君要成為了第二個正德!’

嘉靖神仙長嘆一聲,下意識深吸一口氣,黑煙瞬間嗆入鼻息。

整個人瞬間上頭,猛烈咳嗽,腦袋嗡嗡犯暈。

他再次嘗試逃出這大殿,可是前後都是逼近的洶洶大火,房梁更是開始坍塌,這會就是想逃也是根本無法逃。

從嘉靖神仙的當前處境,我們能夠得出一個道理,平時學習一些火災常用的逃生知識,顯然很是有必要。

比如,第一時間把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然後用水浸溼,捂住口鼻。

比如,要學會尋找合適位置封隔火焰,等待救援,在穿過煙區時一定要彎腰跑等等。

“本帝君,本帝君,今日要隕落於此麼?!”

嘉靖身子微微搖擺,他越發覺得腦袋不清醒了。

這裡是太高玄殿,處於紫禁之內,並不是在南巡行宮,救火隊友陸炳沒有緊跟聖駕左右,想救也是來不及了。

扶著旁邊的道案,嘉靖神仙緩緩癱坐了下去,望著那尊神像,呼吸越發急促。

“師,師尊……救,救…”

“嗶————”

…………………………

建文時空,應天,燕王府書房。

老朱、朱老四以及道衍,都是在這桌邊,靜靜等候著,仙師已然是不見了蹤影。

老朱坐著,朱老四和道衍站著。

“父皇,您嚐嚐這個茶,這是今年新上貢的御茶,還新著呢。”

朱老四一臉的殷勤,忙不停的給老朱倒著茶。

“嗯。”

老朱微微輕嗯,剛拿起茶杯。

轟隆~!

天空一聲雷鳴大作虯龍般的黃金閃電遊走,同時有著狂風在這燕王府席捲。

“仙師回來了!”

朱老四眼眸一喜,下意識望向先前仙師所坐的位置,目之所及,在仙師旁邊還躺著的一個滿臉烏漆嘛黑的‘道士’。

只見季伯鷹神色平靜如水,拿起面前的紅罐涼茶,給自己來了一口。

然後伸手,將這剩餘的涼茶,全部倒在了地上的嘉靖臉上。

躺屍般閉眼滿臉炭黑的嘉靖,水潑臉的剎那,猛的一個睜眼,大口大口的喘氣,下意識的撐著坐起身來。

映入眼中的是四雙眼。

“師,師尊!”

嘉靖神仙的一雙眼眶瞬間紅了,自個可是差一點就寄了!

稍作清醒之後,嘉靖連忙起身看向老朱行禮。

“太祖。”

接著看向朱老四。

“成…”

“哦不,太宗。”

捱了好幾頓打,嘉靖神仙早就變乖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

“堂堂大明天子,竟是落魄如此,傳出去,我大明聲威何在。”

老朱眉頭一皺。

從輩分上來論,嘉靖朱厚熜是老朱的七世孫。

嘉靖平復了下心情緩過勁來,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有著凜然殺意展現。

“回太祖,朱厚熜御下不嚴,辱沒了朱家先名,請太祖責罰。”

‘這群狗東西,老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以至於都退避後宮不上朝了,竟然還敢如此猖獗!’

對於前幾次的火災,以及壬寅之變。

史書上都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解釋。

可史書沒答案,嘉靖神仙自己有。

他的發小陸炳手握天下情報網,如果嘉靖神仙有心去查,就算是把證據抹的再幹淨,在錦衣衛的天網之下也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嘉靖之所以不追究,是因為他除了是個修仙的道士之外,首先還是個顧全大局的皇帝。

“好了,你的事等這邊結束了,我和老朱與你一同前去。”

“在這之前,先坐下。”

季伯鷹掃了眼嘉靖神仙。

都說大明皇帝易溶於水,可落在嘉靖頭上,是妥妥的易化於火。

從歷史角度來簡單統計一下。

嘉靖四年,禮承殿失火;

嘉靖十年,東偏房失火;

嘉靖十八年,南巡行宮接連三次失火,嘉靖神仙差點葬身火海;

嘉靖二十六年,皇后寢宮失火,方皇后與一百多名宮女化為灰燼,稍待提一嘴,壬寅之變救下嘉靖的就是這位方皇后;

嘉靖三十六年,三殿兩樓十五門俱焚於火;

嘉靖四十年,永壽宮失火…

這些還只是史書有明確記載的大火,一些中小火都不在統計之列,因為不夠格。

人家做皇帝一輩子也遇不到一次宮中失火,可整個嘉靖年間,嘉靖神仙遇到十幾次火情,簡直就是毫無爭議的火神下凡。

“是。”

嘉靖神仙點了點頭。

他腦瓜子可精,自然明白仙師話中的意思。

既然太高玄殿失火,而皇帝陛下又在殿中,必然死透了,而在這種時候,就要輪到牛鬼蛇神出沒了。

先給一點時間,讓這些牛鬼蛇神冒個頭,然後再回去一刀全嘎了。

“仙師,一會可否帶我一同去。”

朱老四連聲道,他也想取湊一份熱鬧。

道衍下意識想張嘴,他顯然也想去,可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聲。

人傢什麼身份,都是皇帝。

自個什麼身份,沒毛的和尚。

“不用,人多太雜。”

季伯鷹果斷拒絕了朱老四。

道衍聽到這,長呼了一口氣,這下心理平衡了。

“都坐下,先將彌補南北矛盾的上策講完。”

季伯鷹掃了眼還站著的朱老四。

“是是是。”

朱老四連聲點頭,接著坐下。

而嘉靖則是在一旁盤算著,究竟是誰在搞自己。

“上策,在於四個字。”

“南北捆綁。”

這四個字一出,老朱和朱老四都是皺起了眉頭,道衍也是眼神中透出疑惑,顯然他們根本不明白這四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我來舉個例子。”

“將經濟繁榮的浙江與財政貧瘠的山西捆綁在一處,這兩地的經濟、賦稅盡數進行捆綁性考核,並以考成法,將這兩布政使司的考核與內閣閣員關聯。”

“如此一來,將會發生什麼情況?”

季伯鷹看向朱老四。

此刻的朱老四,聽的有點發蒙,而一旁的道衍和尚聽到這裡,則是眼中瞬間精光爆閃,連聲道。

“如此一來,浙江官員必定自發竭力去提升山西的民生財政,同時在廟堂之上,因為內閣揹負了兩省考核,必然也會制定相應政策,以此來促進山西發展。”

“仙師之策,老衲懂了。”

“甚妙!”

道衍眼中有著明悟之色。

“南北之裂,究其本質原因在於富庶與貧瘠,在於財政的不平衡,在於民生福祉的不平衡。”

“嗯。”

季伯鷹點了點頭。

聰明絕頂,果然不僅只是一句成語。

他這個點子,其實也是源自於後世的點對點幫扶。

這一招雖說做不到盡善盡美,但的確是能夠在短時間內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不同區域之間的經濟差和民族差,比如西臧。

“具體該怎麼做,伱們自己去定。”

季伯鷹簡單的說了‘南北捆綁’四個字,但是這四個字之下的一系列政策制定,至少可以編一本書出來,這就不是季伯鷹能搞定了。

得交給那些專業的治國政客。

“老朱,走。”

季伯鷹看了眼老朱,又瞥了眼站在一旁正在打算盤的嘉靖神仙。

他在算,自己這一次要砍多少顆腦袋。

…………………………

嘉靖時空。

太高玄殿,大火連綿。

當這火焰沖天而起之後,朝中重臣都是聞火趕來,尤其是聽說皇帝還被困在火海中,一個個臉色都是‘憂心忡忡’。

此刻,這太高玄殿的正殿之前,廟堂大佬們都是聚集在此。

重掌內閣首輔的張璁,望著因為焚燒殆盡,火勢漸小的正殿,眉頭緊皺著。

怎麼突然就著火了?

明明不久前自己還和狗皇帝去上課了!

難道真是狗皇帝煉仙術成功了,把自己給焚火羽化了?!

在張璁的左右夏言、嚴嵩,以及六部中如徐階等一眾重臣,都是站在後方,望著已經燒成了廢墟,還在不斷坍塌的太高玄殿,表情都很是沉重。

“方才天空雷鳴大作,我遠遠便是望見一道虯龍般的黃金雷霆落下,必定是雷霆集中了太高玄殿,以致雷火。”

嚴嵩捏著鬍鬚,一番分析。

話音落,欽天監監正站了出來。

“天降雷火,乃是天罰,這說明朝中有妖邪佞臣當道!”

他身後的嚴黨們,紛紛是點頭附和稱是。

目光,有意無意的都是瞥向張璁,這妖邪佞臣,不就是這個死而復生的張孚敬麼。

張璁略帶深意的瞥了眼嚴嵩,轉而目光望向一道威武身影,此時正快步朝著百官走來。

“陸指揮,陛下怎麼樣了?”

張璁凝目看向走來的陸炳。

話音出。

夏言、嚴嵩等一幫重臣的目光,都是緊落在陸炳的身上,都想得到這個關鍵答案。

三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張璁是真切的擔心,嚴嵩是忐忑,夏言則是有難言的糾結。

“殿中的確發現了一具屍體,但不能判斷是否為陛下。”

對陸炳來說他當然不希望嘉靖大哥被火化,畢竟這可是自己的大靠山,有嘉靖大哥,他陸炳只要不造反,一輩子就能吃香喝辣。

“我來問你,陛下可否一直在殿內。”

張璁目光落在一位被上前來,負責守在玄殿之外的小道士身上,這小道士全身發顫,面對這一眾朝中大佬,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明白。

“是,是是!”

小道士哆哆嗦嗦的點頭。

這一個點頭,落在張璁心頭,卻是猛的一個咯噔。

完犢子。

老子活了,狗皇帝倒是死了,這還改個錘子的革,皇帝都直接隔沒了。

而且剛才嚴黨那一番你唱我喝,明顯是要把皇帝遭雷劈的鍋蓋在自己這個死而復生的首輔腦門上。

“張公。”

“國不可一日無君,你我現在應該當即刻前往東宮,奉迎太子殿下為嗣皇帝,於大行皇帝靈前登基!以安天下,以正國本!”

嚴嵩站了出來,一臉的慷慨為國。

他第一個說這話,這往後太子登基,他就是從龍首功,重登首輔板上釘釘。

至於張璁夏言,都將因為這一場雷火,被定性為妖邪佞臣,統統滾蛋,而太子方才十歲,根本無法親政,往後這大明的朝廷還不是他嚴閣老說了算。

往後這大明的國庫,就是他嚴嵩個人的腰包!

一想到這美妙的未來,嚴嵩就差些要繃不住臉上的沉重神情,差些笑出聲了。

‘咱兒子,真是大明第一奇才啊!’

從頭到尾,主謀策劃,都是嚴嵩身邊的嚴世藩。

隨著嚴嵩話語出。

霎時,這身後的百官群僚之中,嚴黨們紛紛是跟上領導的步伐。

“嚴閣老所言甚是有理,國不可一日無君!”

“我等應前往東宮,奉迎太子殿下!”

“說的對,奉迎太子殿下!”

“………………”

口號成聲,蠢蠢欲動。

在嚴嵩身側的嚴世藩見大勢已成,連忙推了推老爹的胳膊,嚴嵩瞬間反應了過來。

“諸位,隨我前往東宮,奉迎太子殿下!”

這,儼然是把張璁和夏言甩到一邊,提前以內閣首輔領百官自居了。

嚴嵩一臉自信,領著他的一眾嚴黨轉身。

咯噔。

嚴嵩以及這幫嚴黨,瞳孔皆是猛的一縮。

從肉體到靈魂,都在這一刻,瘋狂顫抖了起來。

因為在他們轉身的剎那,在他們的那雙眼中,倒映著一對冰冷的眸子。

那是,嘉靖帝,朱厚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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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