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的大少夫人賞賜人,竟然拿這般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換做以往,這簪子丟在娘子腳下,娘子都懶得瞧一眼!

沈青棠察覺到身側杏兒的呼吸起伏,不動聲色地瞪了她一眼,杏兒才斂了眸子規規矩矩地站好。

“多謝姐姐,這簪子我很喜歡。”沈青棠適時露出歡喜的神色,抬手碰了碰簪頭雕做桃花的裝飾。

“妹妹喜歡便好。”崔媛見她目露欣喜,忍不住在心中嗤了一聲,果然是沒爹養的,得了便宜貨都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心中的警覺消散了幾分,這般小家子氣的女人,她家爺是不可能放在心上的。

“在這府中不必太過拘束,只一樣,侯夫人是我的姑母,但是她到底是二郎君的母親。”

“嫡庶有別,二郎君襲了世子之位,她多少有些看咱們不起。”

“你在府中輕易莫要招惹她。”

沈青棠頷首,婆媳自古都是敵人,彼此看不慣也實屬正常。

不過同出一脈的,鬥成這般樣子,卻也不多見。

“還有那趙家三郎,是個日日花天酒地的混賬,偏生他的生母有錢,侯爺又最疼么子……”

“若被他瞧見你的顏色……”崔媛意味深長地住了口,後面的話她不說,沈青棠也猜得出。

若是因為爭風吃醋壞了兄弟感情,吃掛落的自然就是她這個身份低微的女子。

這一通了解下來,世子爺有著嫡出的身份,趙三郎有個得勢的母家,只有大郎君爹不疼娘不愛的。

沈青棠眸中掠過深思,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從眾郎君中脫穎而出,得了太子爺青眼,想來本事不俗。

二人姐妹情深地聊了小半個時辰,崔媛將府中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一下,才揚手喚人。

“帶沈娘子去觀雲居後頭的香雪閣,仔細伺候著。”

梅香親自應了,恭敬地立在門邊,等著給沈青棠引路。

“香雪閣離爺住的地方近,穿過月洞門便是了,你只管使出渾身解數來。”崔媛伸手將沈青棠鬢邊的碎髮挽到耳後,聲音中帶著幾分蠱惑道。

沈青棠羞得眉眼都抬不起來,訥訥道:“玉奴什麼都不懂,還得仰賴姐姐……”

“你放心,如今是姐姐我指望著你呢。”崔媛瞧了瞧沈青棠平坦的小腹,溫柔地笑著。

沈青棠含羞福身,腰肢款擺,由杏兒扶著離開。

“大少夫人,這位沈娘子姿色實在不俗,您就不擔心……”婢女梅蘭從偏殿走出來,有些擔憂道。

崔媛方才還笑意溶溶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擔心?她當然擔心!

一番交談下來,沈青棠這般小意溫柔的做派,別說是男人,連她都覺得心動。

生得美,又嬌氣乖巧,只要趙淵是個正常男人,沈青棠得寵只是遲早的事。

“幸好她娘捏在我們崔家手裡,不怕她不聽話。”

“只等她誕下男丁,本夫人有的是手段去母留子。”

原本她還想著給她個侍妾的名分,現如今瞧著,乾脆只給個通房丫頭的名分好了。

主母開恩的話,侍妾是可以自己養孩子的,但通房丫頭可是萬萬不行的。

梅蘭對上崔媛狠厲的神色,心中一震,連忙道:“大少夫人英明。”

沈青棠由著梅香引路,出了門便瞧見對面造型簡樸的觀雲居,暗暗猜測著這大郎君是何等人物。

繞過觀雲居,穿過花樹間的蜿蜒小徑,便瞧見一處池塘,池塘裡養著幾尾錦鯉,池水碧綠清澈,倒是相映成趣。

香雪閣便在小池塘邊上,二層是暖閣,簷角垂著一個青色的風鐸。

“奴婢便送到這裡,”梅香笑著福身道,“院子裡剛添了兩個丫鬟,專門伺候您的,沈娘子若有什麼需要,儘管遣人來尋奴婢。”

沈青棠頷了頷首,道了聲“有勞”,身側的杏兒便遞出去一個荷包:“請梅香姐姐吃茶的。”

梅香悄悄一顛荷包的重量,眉開眼笑道:“多謝娘子賞,天氣熱,奴婢喚人給娘子做些綠豆湯來。”

崔媛母家並不富裕,是以跟在她身邊的大丫鬟表面看著光鮮,實際也只有年節時候才得些賞錢。

“那便有勞梅香姐姐了。”沈青棠溫柔應下,並不擺主子的譜,讓梅香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香雪閣瞧著的確有叫人用心打掃過,地板和桌子皆纖塵不染,只是屋中的擺設並不多,除了兩盆花木,便只有一兩個撐場面用的古樸瓷器。

“這武安侯府也忒窮酸了些。”杏兒皺眉扒拉了那兩個瓷器一下,不是值錢貨。

蓉娘皺著眉頭道:“娘子,這丫頭該好好管教一番了,仔細禍從口出。”

杏兒不服氣地鼓起嘴,將目光投向自家娘子。

沈青棠柳眉微蹙:“初來乍到的,我也不好多罰你……”

杏兒的眉眼亮了亮。

“便寫十篇大字吧。”她勾起笑意道。

杏兒哀嚎一聲,她最討厭的就是寫大字了,還不如讓她抗沙袋去呢!

蓉娘絮絮地對沈青棠道:“武安侯府到底是高門大戶,裡頭的規矩講究可不少,若是叫人揪住了小辮子,藉著機會懲治您,奴婢們可攔不住……”

一聽自己出言不遜會害娘子受罰,杏兒這才心服口服地去了耳房寫大字去。

蓉娘伺候著沈青棠在裡間睡下,伸手摸一摸被褥,皆是上好的花軟緞。

“您且將就歇著,奴婢去瞧瞧膳房那邊,親手給您做幾個菜。”

蓉娘將魚戲蓮葉的帳子放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沈青棠趕了幾日路,到底也是乏累,一沾枕便闔了眼。

“後頭進了人?”趙淵風塵僕僕地回到武安侯府,已是掌燈時分,打眼一瞧便見月洞門那邊的閣子亮了燈。

金影連忙稟報道:“是大少夫人孃家的妹妹,說是……”

他覷了一眼主子的臉色,支吾道:“說是要給您做通房的……”

趙淵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伸手將玄色鶴氅往屏風上一摜:“這幫人最近閒得慌?倒是做起我的主來了。”

崔媛給他納通房這事,肯定是提前和趙老夫人和趙夫人露過底的,否則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將人接進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