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同著小賤人說這麼多做什麼。”

傅明華將她拉起來,巴掌打下去心中尤為解氣,看著裴知微清冷的面孔很是不喜,鐵了心的要為難她。當下將手中的紅綠珊瑚珠串扯掉,清脆的珠子響聲散落在磚石上,有好些卡進石頭縫了裡。

語氣做作:“哎呀,表姐,我這珠串怎麼斷了,就勞煩表姐在兩個時辰之內將珠子串好送到我院子裡。”

語調上揚:“不然有你好看,對了一百二十八顆要一顆不少。”

二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嘲笑欺負她,好似斷定不會有人替她出頭,說完帶著人耀武揚威地離開了,留下魂不守舍的二人。

“姑娘你沒事吧。”錦月小心詢問,竭力壓制哭聲。

裴知微沖人安撫的笑笑,從昨夜就預料到會被找麻煩,只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得如此快,強裝鎮定的笑笑:“我沒事。”

看著姑娘發紅的臉頰和眼尾,如何不知道委屈:“姑娘,難道日後我們只能受欺負,挨巴掌了也無處伸冤。”

裴知微單薄的身軀蹲下也是瘦弱的一團,白皙的手指慢慢將珊瑚珠子拾起來,錦月則是撿石頭縫裡的。

“她說的本就沒錯,舅舅若是上心我早派人問候了,我才來一天,若是因為這巴掌讓表妹再受懲罰,即使做主也會厭了我,覺得我的到來令和諧的尚書府陷入混亂,祖母亦是如此。”

“等春闈放榜了我去找舅舅和祖母說,早日選一門親事嫁出去,叔父叔母也好安心。”

在二人撿東西間隙,湖邊小築的二樓上正穿梭著兩人。

傅行簡從連廊路過,餘光看到在後花園撿東西的女子,腳步忽而頓住,只見她一身素裙打扮,連珠釵配飾都很少,在滿園春光的映襯下,格外耀眼,靜靜看了許久。

執言順著將軍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素色衣裙女子蹲在地上用力將石頭推開,費勁撿裡面的珠子,好奇出聲:“這不是表小姐嗎?”

聽到是祖母提過的表妹,傅行簡升起幾分興致,原以為會是個相當豪邁的姑娘,沒想到竟是個病西施。

錦月看到湖邊小築的二樓上站立好幾個男子,出聲提醒:“姑娘,那邊二樓好像有人。”

裴知微立即起身,只是抬眼瞥了一下。

只見一長相俊美的男子站在半月臺上,一身墨色衣物,身量欣長,腰間配有短劍,身旁跟著好幾個帶兵器的護衛。

好渾身透露出叫人喘不上氣的壓迫感,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也不知看多久了。

手心驀然泛起冷汗,當下知道這是祖母提過的表哥,耳邊聽了這麼久,總算見到真人了,只是這冷情冷血的模樣,怎麼如此多女兒家追求。

她確定了身份,臉龐帶笑,當即福身行禮,嗓音清洌:“表哥。”

傅行簡聽得不是很真切,也未答話,淡漠的眸子在她身上掃視一番,注意到女孩臉頰上的傷痕,心有異樣。

他身旁的執言卻是多看了幾眼:“表小姐像是被欺負了,臉上都帶著巴掌印記,下手的人也太狠了。”

他本不是個多管閒事之人,可想到女孩通紅的眼眶,還有臉頰上清晰的巴掌印,一霎臉色冷得像是覆蓋寒霜:“你去將此事稟明給祖母。”

“是。”心中很是疑惑,將軍何時如此熱心腸了,他不是最煩那些女兒家的嗎?

裴知微再次抬頭看去時,那裡已沒有身影了,彷彿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錯覺。

但這會兒的小插曲也未引起她的注意,裴知微只想趕緊將珠子串好了給人送過去,紅帶綠的珊瑚珠子被錦月的衣袍兜住,她數了好幾遍,確定沒有遺漏就趕緊拿回院子了。

錦月急著道:“綠屏將消腫止痛的藥給姑娘拿來。”

滑膩乳白的膏藥被綠屏一點點塗抹在姑娘臉上,哽咽道:“姑娘這是被誰打了啊,下手如此狠,都拉出血條了。”

錦月忙著串珠子,聽到這話心中的火又起來了:“還能有誰,尚書府的二小姐跟市井的潑婦有何區別,隨意打人。”

“咱們呆在別人屋簷下,扶小做低是再正常不過的,只盼日後她能對我惡意少點吧,就是苦了你們,平白跟著我遭罪。”

裴知微冰涼的指節摸上錦月的臉頰,眼神悽切,是那麼的無力。

“姑娘我們受點苦不打緊的,只盼著老太太能給姑娘尋個好親事。”

“等傷好了,我去找祖母說,尋一妥帖之人即可,表哥我是不敢妄想的,綠屏你將珊瑚串送到二小姐院裡去,一定要當面在數一遍。”

“是。”

錦月拿珍珠粉在姑娘臉頰上重新撲了一層,確保看不出痕跡後才重新梳妝。

...........

王嬤嬤聽到外面人的通傳,掀開湖綠碧波綢緞簾,將人恭敬地引進來:“老太太,表小姐來請安了。”

“快請進來。”

裴知微看見祖母坐在炕几上,入秋了,與老人來說還是過於寒冷了,外面被小廝抬進來一口大箱子,掀開一看,裡面全是邊關才有的特產。

她笑著將雪白狐狸軟墊放在祖母手邊:“祖母,沒幾月就要入冬,這是我親手縫製的軟墊,你靠著也能舒服些。”

老太太歡喜地接過,這種好東西京城可不多見,也就那些蠻夷人享受,手指撫摸上去,毛茸茸的觸感很舒適。

看著女孩如此貼心,又想到她在院子裡被欺負了,嘆息出聲:“你有心了,明華那丫頭,脾氣霸道,別和她一般見識。”

“太太已禁了她的足。”

裴知微心底驚詫,但仍面色不改:“是。”但仍有些詫異,那天的事情祖母是如何知曉的。

老太太又想到行簡主動幫忙,對知微多半是有意的,於是撮合的興致愈發高昂了。

“我叫小廚房的人熬了碗參湯,你給行簡送過去,多接觸接觸,日後我好向你舅舅說你們的事情。”

裴知微想到冷情的表哥,打心裡不願意不接觸:“祖母,表哥如此優秀,我如何配得上,只尋一良人即可,我知祖母為我考慮,但知微身份低微,實在是不配啊。”

老太太將孫女的手接過來,仔細揉捏幾下,嫩得像是水豆腐,滿意的點頭:“你表哥人品相貌是大可以放心的,府上沒有親孃,你嫁過去也是在府上住著,還沒接觸怎麼知道不行,知微祖母不是個迂腐的人,相處一段時間不行在說吧。”

“若是你表哥不喜歡,祖母也做不了他的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裴知微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王嬤嬤將一隻翡翠白鳥步搖插在自己髮髻上,上了點胭脂才離去。

王嬤嬤看著主僕二人朝大公子的院子去了,這才回來:“老太太您為何非要將表小姐湊到大公子身邊。”

“原先我也只是有個想法,可見著人了,更加堅定了,知微這樣的殊色世間罕見,給行簡做側室也算不得委屈。”

“側室。”王嬤嬤驚撥出聲,眼神震驚的看向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