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袖頭皮一麻,這黑吃黑的事還有完沒完了!

下一秒,吊著她的繩子就是一鬆。

本以為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卻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咻……這位姑娘,你沒事吧。”是剛才說話的人。

他的動作太過輕柔,就像害怕把她碰壞一樣,滿是不知所措。

“沒……”雖然蘇袖很想說自己沒事多謝大俠如果能把自己放了就更好了。

但這幾天沒吃沒喝還要被那男人打兩下洩憤,實在不是沒事的人。

好在身體比她的嘴反應更真實,沒等她多說兩句,眼前就一黑,暈了過去。

“青軒,怎麼忽然如此莽撞。”一個蒼老的聲音迴盪在林間,完全不知是從何方傳來,也看不到說話人的身影。

“弟子學藝不精,露出破綻被賊人發現,還請師父責罰。”少年抱著懷裡的小人兒站了起來,他低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只是雙手微微顫抖。

“……罷,卦象顯示賊人巢穴必在此地山林,你用為師教你的方法搜尋吧。”那聲音沉默了片刻,嘆息道。

“是。”

聲音消失,少年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又蹲下身把火燒大了些。

蘇袖醒來的時候,看著眼前溫暖明亮的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她忍不住伸手,似乎想去觸控那團溫暖。

“要燙到了。”一隻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制止道。

她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開口試了試嗓子,沒有之前的乾啞,大概是她睡著的時候給她餵了點水。

“多謝。”她坐起身,渾身骨頭縫都在疼,眼睛也一陣陣泛白。

“你發燒了,先吃點東西吧。”那聲音又說到,一邊遞過來水囊和一個餅。

剛經歷被拐賣,應該說是被賣,她稍微猶豫了一下。

但肚子叫了一聲就讓她想明白,吃了只是可能會有危險,但不吃一定會有危險。

“謝謝。”她乖乖接過餅,就著水小口吃著。

東西下肚,恢復了點力氣,視力也恢復了很多,然後她就發現一個尷尬的事。

她正坐在這個人懷裡。

她還納悶怎麼靠著的東西軟軟的,坐著的地方也不硬,結果是別人給她當了人肉靠墊。

她小心翼翼挪開一點,又一點,然後轉過身和這人面對面。

看清那人樣貌的時候,蘇袖還在萌芽的少女心竟然突了一下。

那是一個身穿青衣的半大男孩兒,處於少年和青年之間,大概十四五歲,劍眉星目,眼神凌冽又清亮,紅唇薄薄一抿,看著如同初春破冰的春筍一般剛勁。

他穿的青色倒也不是富貴公子那種,而是有些道袍感覺的青灰色。

她腦海裡隱約浮現出被綁架那日早上,在河邊看到的那個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他。

“多……”她剛要開口,就被打斷。

“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了。”少年把立著當靠背那條腿放平,盤腿打坐:“不必。”

蘇袖有些尷尬,低著腦袋不敢看他,總覺得看著他的眼睛的話,有種奇怪的情緒莫名洶湧。

“我叫李青軒,上清觀弟子,跟著師父四方雲遊,追查異象碰巧路過,遇上歹人行兇,這才將你救下。”見她無話,少年自己開口道:“姑娘不必害怕。”

蘇袖這才轉了轉腦袋,四處都沒看到那個男人,竟然還是讓他跑了麼。

眼前這人看著年紀輕輕,竟然是個出家的修士。

“多謝公子相救。”她禮貌道謝道:“我叫蘇袖。”

雖然眼下看著已經得救了,可她感覺還有很多事沉甸甸壓在心頭。

後面的麻煩事還多呢。

孫氏將她賣了的事不知大伯知不知道,就算不知道,現在孫氏和男人黑吃黑害了性命,哪怕是惡有惡報,他們畢竟夫妻一場,這事怎麼說和自己都脫不開關係,她大概,回不去了。

前途真是一片完蛋啊。

“……眼下我還有別的事,不能馬上將你送回去,要不你……”李青軒看她呆愣,小心翼翼提出建議道。

這深山野林的,放她一個人在這別說走不走得出去,能不能安穩過一夜都難說,前天晚上她還聽到狼嚎。

雖然面前這人的身份也不甚清楚,但總比留在叢林裡與狼共舞,或者等在原地搞不好把那個人販子等回來的強。

“我現在無家可歸,公子要做什麼,能帶我一起麼?”她趕緊振奮起來,看著李青軒可憐巴巴地問道:“若是礙事,去到有人煙的地方我自己就會離開了,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她看著對方臉色,準備隨時表現自己的‘誠意’,但李青軒卻莫名其妙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好。”

兩個人休息了一晚上,李青軒還找了些丹藥餵給她,她安穩睡了一覺,第二天啟程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夜間她又餓又昏所以沒大看清,林間晨光被樹葉霧氣層層濾下來,帶著幾分朦朧夢幻。

然而離篝火不遠處的那抹異色卻相當刺眼。

其實不仔細看的話並不能太看得清。

深紅色的痕跡在枯枝敗葉上不甚明顯,被草草掩蓋了一下,若不是心有感懷,看了一眼來路方向,她還真發現不了。

她的心緊了一下,但立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堅定地望著李青軒。

哪怕是白天,森林裡也十分幽暗,這顯得李青軒的面板過於蒼白,好像玉石雕的假人一樣。

“還難受?要我背麼。”大概是蘇袖的表情有些假,李青軒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臉問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她硬著頭皮微笑,手指在背後扭成麻花,上次失敗的逃跑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和成年人的身體差距有多大,李青軒看著雖然還未成年,但如果他能對付得了那個男人,自己就完全不是對手。

那些血跡哪怕掩蓋過了,看著也觸目驚心,正常人流那麼多血跑不遠,而且那痕跡並不像自己跑的。

她現在只想到一個有人的村鎮上,去哪都好,反正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別的她認識的人了。

聽到她的拒絕,少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