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韓兆,他神色狠厲,這一掌分明帶著殺意。

柳雲湘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嚴暮一直瘋著傻著,任由他們蹂躪欺負,腿瘸了,身子廢了,如此才能活到現在。

他必須隱藏鋒芒,而韓兆出手,無疑是在試探他。

“嚴暮!”

柳雲湘一咬牙,朝著嚴暮跑了過去,擋到他身後,眼見這一掌朝她心口來了,但下一瞬她卻被嚴暮抱住,同時轉身,嚴暮反手接住這一掌,帶著她連連後退幾步。

接著,她被推開,而嚴暮側身,將掌力分散了出去,接著再出一掌往韓兆腹部而去。韓兆立時旋身,脫開這一掌,稍稍站定,又以拳頭打了過去。

二人迅速的過了幾十招,招招狠厲,但招招都被對方化解。周圍桌椅板凳都遭了難,其他人紛紛推牆根處,震驚之餘也看傻眼了。

柳雲湘驚慌過後,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神色肅沉的看著,同時心裡已經開始在盤算。

嚴暮暴露了自己的實力,隨之便會找來更多更大的麻煩,她需得再做籌謀,才能保護好他。

二人難分勝負,在一次對掌後,同時收了手。

韓兆左臉帶著金面具,眼神陰冷,嘴角扯了一下:“你果然在裝!”

嚴暮根本不在意他說了什麼,眼神逡巡了一圈,看到韓六,幾步過去,一把抓住他胳膊就在要折斷的時候,那韓六嚇壞了。

“別別……爺爺!”

這韓六跟狗熊似的龐大的身軀,一下跪在了嚴暮面前。

嚴暮揮開他的手,並無得意,只是討一個結果而已,他垂著眸往外走。

“嚴暮,年後教武堂開課,大家會好好歡迎你的。”韓兆沉眸笑道。

其他人回過神兒來,皆咬牙切齒的。

“你等著,有你的好果子吃!”

嚴暮不理,繼續往外走。

來到街上,柳雲湘讓乞丐先回去,她跟著嚴暮去酒肆打了一壺酒。

“諾,拋掉我那一萬兩,你還賺了這三千兩。”

柳雲湘拿著銀牌在嚴暮面前晃了晃,但也只是晃了晃,又收進自己荷包了,“休想藏私房錢,你的都是我的。”

他自顧自喝酒,迎著夕陽走。

“如果我沒有上去擋,你會硬生生挨韓兆那一掌吧,但我跑過去了,你不捨得我受傷,所以還手了,對不對?”

嚴暮灌了一口酒,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柳雲湘嘆了口氣,“可看著你受傷,我做不到,就像你也做不到眼看著我受傷。”

她拉住嚴暮的手,“但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所有的危機。”

半個月後,從大榮來的綢緞終於運到了金安。

果然打敗安宏惡勢力的,還得是裴小侯爺。

柳雲湘聽夥計們講了一路上的驚險,重重關卡不算什麼,他們還遭遇了劫匪。

“多虧了秋姨,不然咱們這批貨定會被搶走。”一夥計道。

“是啊,秋姨因此還受了重傷,在渝州養了半月,還沒徹底好,又緊著趕路回來。”另一夥計也說道。

柳雲湘帶著補養品來到稚園,文大娘說秋姨在裡屋,她開啟簾子進去,見秋姨寬了上衣,正費力的往自己後背敷藥。

“我來幫你。”

她忙過去,想從秋姨手上接過藥膏。

“不麻煩。”秋姨有些不自在道。

柳雲湘笑著奪過來,“您是因為給我們運貨受傷的,我心裡委實過意不去。”

說著,她轉到秋姨背後,見是一道刀傷,已經在結痂了,但有的地方撕裂了一些,還在滲血,想來是這些日子趕路造成的。

她用手挖了一點藥膏,輕輕的往傷口上敷。

這時她看到秋姨肩胛骨下面有個三角傷疤,已經是陳年舊傷了,像是箭頭傷的,而且在這致命的位置。

第一次,她對秋姨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哎呀,你要是早說這麼危險,我就接這活兒了。”秋姨哼了哼,繼續說道:“這一路上又是下雨拖車,又是遇到強盜,還要風餐露宿,忍飢挨餓,可才一百兩銀子,實在不值得。”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一百兩也不少了。”

“那要是沒有我,你這批貨鐵定不能順利運來金安。”

她還自己給自己邀功,柳雲湘不由失笑。

“那您是什麼意思?”

“你啊,與其嘴上說謝謝,不如多給我一些銀子。”

“多少合適呢?”

“再加五十……呃,一百兩吧!”

“您應該去打劫。”

“我要的可不多,這是拿命來換的。”

“行,我多給您一百兩。”

一聽這話,秋姨高興了,“東家大氣,下次我還給你接貨。”

柳雲湘幫秋姨敷好藥以後,再幫她將衣服披好,同時將兩張銀票送上。

“諾,您拿好了。”

秋姨忙接住銀票,確認都是一百兩的,捧在手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我給您帶了人參烏雞湯,您喝一碗吧。”

秋姨瞪大眼睛:“人參啊,你讓我喝湯?”

“是啊。”柳雲湘點頭,人參烏雞湯當然是喝湯,難不成嚼人參片?

“喝幾口湯下肚,沒了就沒了,你還不如換成銀子給我!”

柳雲湘好笑,“您也太財迷了。”

“我就稀罕銀子。”

柳雲湘剛開啟食盒的蓋子,文大娘在外面叫她,她擺上碗筷,讓秋姨自己盛來喝,她就出去了。

原是稚園的一個孩子搶了重明的木劍,重明非要與他決鬥,乞丐拉都拉不住。而那孩字痴痴傻傻的,文大娘與他講道理也講不清,想奪過來,他就尖叫。

文大娘沒法,請她幫忙勸勸重明,等這孩子晚上睡著了,她再拿走還給重明。

柳雲湘過去,正聽到重明悲憤的大喊:“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在重明要衝過去打人小孩兒的時候,柳雲湘拉住了他,喝道:“你怎麼還在這兒,趕緊回家去,你師父找你呢!”

重明愣了一愣,“啊?”

“還記得我是誰嗎?”

“你……”

“我是你師孃!”

重明眼睛眨了眨,繼而恍然,“哦,對,師孃,你是我師孃!”

“趕緊回家去!”

“可我的劍……”

“你師父說要傳你絕世神功。”

一聽這話,重明眼睛亮了亮,可想起自己的劍,又捨不得走。

“師孃,我的劍別他搶走了。”

這委屈巴巴的,活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找大人撐腰的孩子。

柳雲湘乾咳一聲,“你先回去,我給你搶回來。”

重明乖乖點頭,“哦,我這就回去找師父學神功!”

當下,重明樂顛顛的跑了。

乞丐擦了一把汗,“我得趕緊回去,不然把嚴暮鬧急了,還得揍他。”

說完,乞丐也趕緊走了。

柳雲湘回屋裡,想看看秋姨把人參湯喝了沒有,進屋卻見她屋裡一幫孩子排著隊,她正用勺子一個一個喂他們。

“排好隊哦,一個接著一個,都能嚐嚐味兒。”

柳雲湘看著秋姨此時滿眼慈愛的樣子,與那個愛碰瓷愛佔便宜嗜錢如命的秋姨,好似兩個人。她把人參烏雞湯都餵給了孩子們,而她自己因為受傷臉色很是憔悴。

柳雲湘微微嘆了口氣,自屋裡退出來。

臨走的時候,她用一根小木棍哄騙那孩子,將重明的木劍要回來了。沒辦法,自家人得自家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