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衝過去,手中在韓兆腰上狠狠捅了一刀,接著已極快的身形閃到一側。

韓兆背後中了一刀,回頭再看,正見一官兵殺過來,便以為是他,一刀將此人砍殺。

“公子!”海棠復又撲上來,裝作焦急擔憂的樣子,“您受傷了!”

韓兆看到海棠竟然沒有趁機逃走,眼神不由深了深。

“我還撐得住,快走!”

當下,他帶著海棠趕緊朝林子深處跑去了。

海棠跟在後面,眼看著她捅進去的那一刀,傷口在汩汩往外冒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

漸漸的,韓兆便有些撐不住了,再加上山路難行,腳下趔趄了一下,整個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公子!”

海棠跑下去,見韓兆趴在地上,竟一時起不來身,她將他扶著坐起來,靠向身後的樹幹。

韓兆傷口疼得厲害,眉頭不由皺緊,再看海棠,眼中閃過狠色:“趁著追兵沒有追上來,你大可以先逃走。”

說話的同時,他手在袖子下已經做好了一擊掐斷她脖子的準備。

他活不成,自然也不會給身邊人留下活著的機會,死也要拉上墊背的。

海棠心思轉了一轉,忙搖頭道:“我不會丟下公子的!”

“呵,我對你又不好。”

“可海棠……愛上公子了。”說著她低下頭,將嬌羞和自卑糅合的十分完美。

“愛?”韓兆又呵了一聲,“你以為我會信?”

“公子別說這些了,我扶著您趕緊出山吧。”

海棠試著去扶韓兆,可咬牙用力也沒扶起來。

韓兆煩躁的推開她,手往傷口上探了一下,疼得倒抽氣,而手上也滿是血。

“我眼下走不了了。”

“公子,我識得止血的藥草,您在這兒稍等,我去四下找找。”

韓兆抬眸,眼神凌厲的盯著海棠,“你想逃?”

“我不會丟下公子的!”

說著,海棠轉身跑了出去。

韓兆手中多了一把暗器,只是看著海棠一步一步跑遠,終是沒有下手。

他閉上眼睛,心中不由哀嘆:我韓兆要死在這山林裡了嗎?

這邊,謝勝茂死了,韓兆逃了,剩下一眾官兵一下沒了方寸,很快就被鎮壓了。

山火燒了下來,村子裡的百姓紛紛往外面跑去。

柳雲湘見嚴暮背身立在村口,火光將他照亮,有人在廝殺,有人在逃跑,他立在那兒卻巋然不動。

她朝著他跑過去,見他神色不太對,問道:“嚴暮,你沒事……”

不想她這句話沒問完,嚴暮突然吐了一口血,人就暈沉過去了。好在柳雲珩跟了過來,幫著柳雲湘將嚴暮扶起來。

“嚴暮!嚴暮!”柳雲湘忙檢視嚴暮,見他身上沒有傷,便更加擔心了。

“還愣著幹什麼,火都要燒過來了!”有人在不遠處喊。

柳雲湘抬頭,見是秋姨,當下喚她過來趕緊幫忙。

柳雲珩背棄嚴暮,秋姨和柳雲湘在兩側扶著,四人趕緊往山下跑,一直跑到到官道上,這才鬆了口氣。

剛把嚴暮放下,一個身穿鎧甲,八字鬍的男人跑過來,向秋姨稟報道:“皇后娘娘,卑職已經派人去滅火了,相信火勢很快會得到控制,只是這些百姓怎麼安置,還請娘娘明示。”

皇后娘娘?在哪兒?

柳雲湘腦子一轉,當即看向秋姨,見她雖然仍是粗布長裙,但此刻卻端起了威儀,神色肅沉:“先送到渝州官府,待找到英王殿下,他審理過謝勝茂吃空一案後,再放他們回家,其間要好生安撫。”

“是。”

“還有咱們進山時聽到那一聲巨響,等火被滅後,你帶人上山去查查怎麼回事。”

“是。”

“先退下吧。”

那將士離開後,秋姨提氣的一口氣一落,又恢復成秋姨的神態,轉頭看向柳雲湘:“東家,這一趟太辛苦太危險了,你的加錢!”

柳雲湘驚過之後,起身要行禮,但被秋姨攔住了。

“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先談一談加錢的事!”

柳雲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同時又很不可思議,“堂堂一國之後,怎麼會這麼窮?”

“我……”

“哦,想起來了,白嬤嬤說您被騙過,還好幾次。”

“閉嘴,敢再提那些,本宮不饒你!”秋姨氣惱道。

柳雲湘笑了,但笑過之後還是向秋姨行了禮。

“你這麼這麼軸?”

柳雲湘搖頭,“我是謝娘娘您趕來的太及時,救了我們。”

秋姨長嘆一口氣,轉身望了一眼還沒從驚慌中緩過神兒來的百姓,再想到之前打進村子是看到的那些屍體,臉上露出悲憤之色。

“我們的將士殺我們的百姓,這等事竟然就發生在朗朗乾坤之下,發生在我北金國土之上。”

說著,她看了一眼柳雲湘,又看向還昏迷著的嚴暮,“而我們的將士在殺我們的百姓時,救他們於水火的是你們,不顧自身安危的也是你們,你們是大榮人。”

“可悲可嘆!”

聽著秋姨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柳雲湘不由也心有慼慼,不想秋姨卻話音一轉。

“你知道我身份了,這下應該肯答應給我當乾女兒了吧?”

柳雲湘忙擺手:“別,饒了我吧,你家水太深。”

“哎,沒想到本宮想認個乾女兒,竟然還被人家嫌棄。”

“這一趟活兒加錢可以。”

秋姨面上一喜,“真的?”

“嗯。”

在山下稍作休息,他們一行人來到渝州城中的客棧,子衿這丫頭早一步過來等著他們。

“那晚我想去追姑娘您的,但七爺要我守著秋姨。”

“哼,你們這位七殿下真是料事如神,竟猜到本宮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會露出身份,去林州借兵。本宮不得不懷疑,他在來之前,已經知曉渝州城的情況。”

“我並不知。”嚴暮咳嗽兩聲,而後慢慢睜開眼,“但韓凜一向謹慎,這次讓韓兆一路跟著我們,竟也不避嫌,我便猜到渝州城吃空餉這案子應該不簡單。”

“哦?”秋姨眯眼,“如何不簡單?”

嚴暮試著起身,但身上沒力氣,柳雲湘忙跑過去,“你還是躺著吧。”

“扶我起來。”

柳雲湘沒法,只好扶起他,再往他身後墊了一個靠枕。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

“你剛才吐血了。”

“思慮過重而已。”嚴暮拍了拍柳雲湘的手,“別擔心,我沒事的。”

“回去讓紅燭給你看看。”

“好。”

嚴暮轉頭看向秋姨:“娘娘可知,那山火是如何燒起來了?”

秋姨默了一下,繼而搖頭:“不知。”

“那娘娘可聽到一陣巨響?”

“聽到了。”

“地動山搖。”

“感受到了。”

嚴暮點頭,“吃空餉這罪大,但推出去一人頂鍋就是,但謝勝茂鬧出這麼大陣仗,殺了那麼多百姓,甚至還想殺了英王,卻是為了瞞住一個秘密。”

“秘密?”秋姨挑眉,“山上還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