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胃裡實在不舒服,坐上馬車以後就閉眼靠著車廂休息,隨著車輪滾動,過一個水坑的時候,車子顛了一下。

蘭娘皺著眉頭睜開眼,卻見裴容正盯著她看,準確來說是她的肚子,而且臉色青白交加,跟遇上什麼大事了似的。

蘭娘坐直身子,先嘆了口氣,再好脾氣的問:“主子,您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裴容抬頭看向她,眉頭皺緊,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蘭娘心下轉了轉,試著問道:“您是不是還在意那晚上發生的事?”

裴容驚訝於蘭娘主動提起那晚,不過再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雖然當時她說不用在意,只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她現在懷孕了,還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會提起,因為她已經有了與當初不一樣的想法。

裴容閉了閉眼睛,“還是那句話,你想要什麼就說,我……我或許能答應你。”

她想要的無非是個名分,他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雖然……雖然他不愛她,雖然他覺得這女人有點粗魯,還囉嗦麻煩,還長得一般。

但,他做過的事,他擔著,不就是認命麼,他認!

蘭娘見裴容一副慷慨悲憤的樣子,眼睛都溼潤了,這是想哭?

“您如果真是苦惱那晚的事,真的真的沒有必要,我都不在意了,您一個大男人,至於麼?”

當時就是,他抱著身子,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好像是她欺辱了他似的!她被他折騰的全身都疼,還得開解他,一遍一遍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大事,不要放在心上。

在那之後的兩三天,他癱在床上,不吃不喝的,比貞潔烈女還烈。搞得她明明沒有錯,明明是受害的一方,莫名對他都產生了愧疚。

裴容聽蘭娘此時還說不要在意,這話也太虛偽了,肯定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只能上套。

“我認了。”

“啊?”

“回去我就娶你。”

“啊?”

蘭娘懷疑自己聽錯了,正想再確認一遍,馬車突然停下,她沒坐穩,身子往前栽去,栽到了裴容的懷裡。

“主子,我……”

“我知道你很感動,但不用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蘭娘嘴角抽了一下,“您想多了。”

她坐回去,開啟車簾往外看,竟見兩個蒙面大漢攔住了他們的路。

車伕回頭道:“主子,咱們遇上劫道的了。”

蘭娘見那兩個大漢手持大刀,一個比一個強壯,她有些害怕的擋在裴容身前,“等會兒他們殺過來,我給您擋一陣兒,您趕緊跑。”

裴容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心下暖了暖,道:“說什麼傻話,該是我保護你和孩子才是。”

“主子,您身子嬌弱,我……咦,哪來的孩子?”

外面已經打起來了,裴容跳下馬車去幫忙,因此沒有聽到蘭孃的話。

蘭娘還是擔心裴容,她力氣大,膽子也大,跳下馬車後在路旁找了一根木棒,找準時機,對著跟裴容大的那個壯漢的腦袋敲了一記。

這力道大,那壯漢暈著轉了個圈,提起刀就往蘭娘身上砍。蘭娘嚇得往後退,好在這時裴容從後面來了一腳將那壯漢踢了出去。

與此同時,車伕也將另一個壯漢給打趴下了,兩個劫道的武功都不高,眼見佔不了便宜,趕忙一個攙扶著一個跑了。

蘭娘這下鬆了口氣,但看裴容卻皺著眉瞪她。

她不解,“主子,我做錯什麼了嗎?”

裴容沉了口氣走到蘭娘跟前,道:“剛才太危險了,你太魯莽了!”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這也有錯?

“你現在不同以往,你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你肚子裡的孩子!”

蘭娘瞪大眼睛,“我肚子裡哪有孩子?我又沒有懷孕!”

裴容愣了一愣,“你在客棧的時候噁心……”

“我是前天晚上吃了涼東西,腸胃不舒服而已。”

裴容搖頭,“一定是懷孕了,你沒經驗而已。”

蘭娘好笑,“距離那晚也不過十來日吧?”

“是。”

“十來日的時間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至少也得一個月。”

裴容抿抿嘴,“果真?”

“主子,我何故騙你啊!”蘭娘笑著,見裴容還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於是開玩笑道:“如果我真懷上了,於我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這樣主子為了孩子也一定會娶我,不是嗎?”

裴容知蘭娘說的是玩笑話,可他不覺竟升起一股怒火來,“你、你一和離的女子,大字不識,舉止粗魯,即便……即便真懷上了,我也不會娶你!”

她竟還笑得出來!

孩子沒了,她還笑得出來!

這話說得有些傷人,蘭娘笑意淺了一些,不過也沒打算跟裴容計較,這人就是這樣,嘴巴毒,性格差,磨嘰事多,她已經習慣了。

“是是,我可配不上公子。”

說著蘭娘望了一眼天色,“咱們快趕路吧,需得趁天黑前到下一個鎮子,不然就要露宿山野了。”

蘭娘看了看裴容,見他還在生氣,便也不管他了,先上去馬車。

裴容站在原地,心裡也知道自己這氣生的莫名其妙,可他就是忍不住。車伕催了他一聲,他也只能上車。

坐到位子上,他不由又看了蘭娘肚子一眼。

真沒有?

雖然是因為拓跋霏兒給他酒里加了料,整個人糊里糊塗的,可他還是清楚的記得那晚的事,明明很賣力的。

不是說一個月才能有反應麼,沒準已經懷上了,只是還沒顯現出來。

想到這兒,裴容的心情才好了那麼一點。

金安南紅樓,拓跋霏兒正吃著飯,突然想到自己乾的蠢事,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柳雲湘正喝粥,看到這一幕,嘴角抽了抽,“你打自己幹什麼?”

“我嫌我自己蠢。”

“呵,你是幹了什麼蠢事嗎?”

“我!”拓跋霏兒說不出口,雙手抱住頭,懊惱道:“我幹了一件大蠢事,每每想起來,我都想殺了自己。”

她想嫁給裴容,裴容不肯娶她,於是就想生米煮成熟飯,這招兒是她哥哥教給她的,藥也是她哥哥給的。

那晚風兒輕月兒明,她將裴容約到自己房間,給他倒了一杯加料的酒,他一飲而下,她又連著給他倒了三杯,他都喝了,人很快就迷糊了。

一切那麼順利,激動的她手舞足蹈,然後就想如廁。

她火急火燎的去了一趟,再回來發現裴容已經走了。她暗叫一聲不好,趕忙去他那院找,然後……想到這兒,拓跋霏兒忍不住哭了起來,她籌謀半天,結果給那狐狸精做了嫁衣。

房中顛龍倒鳳的聲音,刺激的她吐血,當晚她就跑了。

當然,她也是怕裴容找她算賬,不肯帶她來金安,索性她就先一步來了。

柳雲湘見拓跋霏兒又是抱頭又是哭的,跟瘋了似的,便也不管她了。

她看著碗裡的米粥,其實根本沒有胃口,可她兩天沒吃東西了,必須吃下去,這樣才能撐住。

這時冷雨霰來了,臉色肅沉,“剛得來的訊息,長寧郡主竟一人去刑部大牢救嚴暮,現下已經被抓住了。”

柳雲湘聽到這話,騰地站起身:“她瘋了,竟然去劫獄!”

明擺著去送死,而且還會牽連嚴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