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院出來,仍有守門小廝引著她們往外走。

老夫人是愛自己的孩子們的,剛才出門的時候,她態度已經軟化了。

穿過遊廊的時候,不想與那侯府大爺韓威遇上了,他喝了酒,走路晃悠悠的,嘴裡還一直叨唸著什麼。

“本大爺……堂堂定遠侯府大爺……有的是錢……”

守門小廝見到他,迎上前兩步行禮,“大爺,奴才讓人送您回去吧?”

“去去,你家大爺沒喝多……嗝……”

韓威推了那小廝一把,他自己卻往前趔趄了一下,抬頭看到柳雲湘,不由眼睛一亮,“哎喲,這小娘子長得可真美,本大爺瞧著喜歡。”

說著竟伸出手要去碰柳雲湘的臉,子衿上前打掉她的手。

柳雲湘喝了一聲,“放肆!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本宮是誰!”

韓威喝得太多了,瞅了柳雲湘幾眼,仍是沒有認出來,他嘿嘿笑著:“還挺有脾氣……本大爺喜歡……嗝……將她綁起來……送到本大爺屋裡……對了……去找薛三公子來……讓他也嚐個鮮兒……”

“哎喲,大爺,您可瞧清楚了,這位是鎮北王妃。您是真醉的不輕,小的這就送您回去。”那守門小廝生怕韓威得罪了柳雲湘,忙推著他往前走,又衝柳雲湘她們道:“王妃,您順著這遊廊往外走就是,小的先送我家大爺回去。”

這韓威提到薛和風,想到二人蛇鼠一窩,柳雲湘便覺得噁心。

她帶著子衿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想起那韓威的話,不由停下腳步,回頭去看韓威。他東倒西歪的走著,那小廝要扶他,卻被他抽了一個大耳光。

“姑娘,可是有事?”子衿問。

柳雲湘搖頭,“我只是想謝文晴。”

“四姑娘?四姑娘不是已經過世了。”

“死的太突然了,其實有些蹊蹺的。”

“管她呢,她總想害您。”

柳雲湘自然不在意謝文晴是怎麼死的,可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似乎能串起來。

來到街上,柳雲湘見到一隊人馬朝這邊過來了,領頭的竟是秦飛時,他依舊很瘦弱,但坐在高馬之上,揚鞭疾行的樣子,又彷彿裹挾著強大的氣勢。

與她並駕齊驅的還有一人,乃是三皇子。那三皇子膀大腰粗坐在馬上,俊逸沒有,只有馬跑起來,他滿身肥肉顛簸,一股喜感不覺展露。

二人身後帶著十幾名官差,朝著城門那邊去了。

回到王府,柳雲湘去了嚴暮的書房,見他正埋頭批閱奏摺,而面前的奏摺落摞了好幾垛,少說也有上百本。

“奏摺不送上書房,怎麼都送你這兒了?”柳雲湘咦了一聲問。

“這些是從上書房送過來的。”嚴暮頭也不抬的說道。

“皇上不批閱?”

嚴暮嘆了口氣,抬起頭來,道:“侯夫人要生了。”

柳雲湘一下了然,皇上十分看重侯夫人腹中的孩子,估摸去莊子上守著了。之後如何安置侯夫人,安置這孩子,若是男孩兒,如何名正言順進宗譜,如何安撫百官和後宮嬪妃,這些事夠皇上頭疼了,所以暫時他沒精力沒心情打理政務。

“他讓你代理朝政?”

“嗯。”

柳雲湘沉了口氣,“那皇后和四皇子那邊不得瘋了。”

“不止他們,文武百官不少也會發瘋,總之這幾天會想法設法給我找麻煩的。”

“吃力不討好。”

嚴暮嘴角一勾,“但我喜歡看他們發瘋。”

柳雲湘搖頭笑笑,倒了一杯茶給嚴暮,“只怕他們狗急跳牆,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怕什麼,不就一條賤命……”嚴暮話說到一半,直覺不對,偷瞄了柳雲湘一眼,忙改口道:“你,你要在乎我的命,我便小心就是。”

柳雲湘皺了一下眉頭,繼而鄭重道:“我自然在乎你的命。”

“那我保證不會再讓自己犯險。”

見嚴暮說著低下了頭,好似真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似的。

“你的命不單單是你自己的,你有妻子有兩個孩子,為了我們,你也應該珍重自己。”

“嗯,我記得了。”

柳雲湘微微嘆了口氣,如果她看重他的命,而他自己並不看重,這又有什麼用呢,終有某個時候,他會捨棄的。

“對了,秦飛時和三皇子一同出京了,怎麼回事?”

“燕州府臺貪汙一案,皇上讓他二人去調查。”嚴暮一邊批奏摺一邊說道。

“秦飛時能出京了?”

“順平老親王帶著幾位老臣去求皇上,魏書意給出的招兒,想讓秦飛時死在半路上。”

柳雲湘點頭,“皇上卻不知道魏書意是秦飛時的人,這般只為從錦園將秦飛時解救出來,但要秦飛時在朝堂站穩腳跟,他們定還有其他謀劃。”

“眼下還不知道。”

“不過皇上既然打定主意要殺了秦飛時又怎會讓三皇子一同前往?”

三皇子雖然腦子不好使,但還是有些義氣在的,秦飛時正好利用了他這點,施以小恩,再與三皇子稱兄道弟。他在錦園的時候,三皇子處處打點,才讓他不至於餓死在那兒。

有這三皇子在,殺秦飛時的時候,未免礙手礙腳,甚至會蠢到為他擋刀。

皇上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誤殺吧?

提起這事,嚴暮也有些困惑。

“魏書意提議的,不知為何皇上竟也答應了。”

“魏書意?”柳雲湘實在想不通,“他這樣做有什麼用意?”

嚴暮搖頭,“不知。”

皇上要殺秦飛時,他們自然要派人保護,有三皇子在,怕只怕會露出馬腳。

入了冬,天很快就冷了。

柳雲珩和韓思芙如期舉行了婚禮,柳雲湘讓張琪幫忙張羅的,她自己並沒有露面,只給弟弟添了許多聘禮。

之後徐管家來說是柳贊已經辭官,他和柳夫人要回老家了,他們想見見她。柳雲湘沒答應,父女母女情已斷,沒必要見這一面了。

只是當天柳侍郎和柳夫人離京的時候,柳雲湘站在城樓上目送他們離開。

“姑娘為何不當面送行?”子衿不解的問。

柳雲湘搖頭:“若是真不在意了,我今日便不會來這裡,而來了這裡不想見他們,便是心中還有怨。”

看來她非是那種心胸大度之人,但作為女兒,還是希望他們二老能在老家頤養天年,她也會暗中照拂。

柳雲湘帶著子衿回府,見謹煙守在那兒,正焦急的等著她們。

等她下了馬車,謹煙忙跑上前,“姑娘,五姑娘她……”

柳雲湘眉頭一皺,“小五怎麼了?”

“五姑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