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小廝又送來一紙包,周禮懷想到昨天那狗毛,騰地一下跳起來。

“兒子!”

然開啟紙包,還是一撮狗毛。

柳雲湘默了一下,道:“看來對方心眼很軟,不會傷害你的狗的。”

看到這狗毛,周禮懷也放心了。

“也就說他還一直跟著我。”

不然這狗毛也不會送到王府。

在他們商量辦法的時候,嚴暮還在批奏摺,皇上是回宮了,開始醉心煉丹,只要不是特別緊急的摺子,還是讓他來處理的。

不過這是弘玄的主意,故意勾起皇上煉丹的興趣,好讓他多接觸朝政,順理成章繼位儲君。

有這麼一個軍師,確實讓他輕快不少。

將最後一本奏摺批閱完,嚴暮抬頭道:“你們不覺得薛和風的態度很奇怪嗎?”

柳雲湘想了想,點頭道:“確實。”

昨天嚴暮去求他,若說是記恨之前也就罷了。今日薛長風去求他,還找到了他父親,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他實在沒必要揪著不放,還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

“老周,跟著你的那人必定了解一些情況,我們可以引他出洞。”

周禮懷點頭,非常贊同,“不過怎麼引?”

暮色四合,周禮懷一人走在衚衕裡,走了一段,他斜眸往後瞧了瞧,而後大聲道:“這兩日你跟著我,該看到我已經盡力了,對方位高權重,說什麼不肯罷休,我也著實沒有辦法。至於我那條狗,到底只是一條狗,你們愛燉就燉了吧……”

說到這兒,周禮懷錘了錘心口,光是說他就心疼的緊。

“總之,咱們這交易做不成了!”

他這話剛落,便覺一陣風來,等到他回過神兒,便見到了那姑娘,她正抱肩站在他面前,只隔著三四步遠,眼神犀利,冷冷的盯著他。

嚴暮說跟著他的人武功雖高,但耐性不夠,心眼不多,應該很好騙出來。

周禮懷默,還真就這麼容易。

他嘆了口氣,“姑娘,我也可憐那孩子,但實在心有餘力不足。”

“你就真不怕我們把你的狗給燉了?”

“只是一條狗。”

“狗命也是命!”

“你也養狗了?”

“養了。”

“我家嘯月是公狗。”

那姑娘看弱智一般看著周禮懷,“你以為它是公的,我就不燉它了?”

周禮懷攤手,“你這麼喜歡狗,自然不會殺它,我怕什麼。”

那姑娘氣得跺腳,“別以為這樣我就拿捏不了你,我……”

她噎了好幾口氣,還真沒有可拿捏周禮懷的。

這時柳雲湘、嚴暮和薛長風從衚衕裡出來了,三人走到周禮懷身邊。

那姑娘看他們這麼多人,警惕的亮起拳頭。

“姑娘別緊張,我們可不是壞人。”薛長風嘿嘿笑道。

大概是他長得挺實誠,笑得也夠燦爛,這姑娘神色果然鬆了鬆。

“姑娘,雖然你沒傷害我的狗,但綁走它來脅迫我為你辦事,這多少不地道吧?”周禮懷哼了哼道。

“你覺得你無辜?”這姑娘看向周禮懷。

周禮懷點頭,“我是覺得自己很無辜,我那狗兒子就更無辜了,它不過是聞著香味兒吃了掉地上的一個肉包子。”

姑娘眼神一鋒利,“你的狗只是吃了一個包子,那你可知道這包子能救一個孩子的命?”

周禮懷驚了一驚,“你……你什麼意思?”

“他們已經三天沒有吃過一丁點東西了,而你的狗還沒餓過肚子吧?”

這話一出,其他四人都默住了。

人活的不如狗,這話此時聽來是如此恰當又如此諷刺。

“那日小栓子被官差帶走的時候,我家見那些官差對你很客氣,想來你也是做官的,還是大官,所以才想了這法子,以小栓子的命換狗命。”那姑娘許是也覺得這樣不太厚道,說話聲音小了很多。

周禮懷苦笑:“我只是太醫院一個沒有品秩的小太醫,姑娘太高看我了。”

姑娘低頭默了一下,繼而抬頭看向周禮懷身後的嚴暮他們。

“他們也出過力了,但那孩子千不該萬不該偷那薛和風的錢包,也不是,偷誰的錢包也不是不對,他……”

“他沒有偷錢!”這姑娘情緒激動的嚷道。

“他沒有偷錢?”這話是薛長風問的,“可官差審問了那孩子,那孩子承認了,他……”

薛長風頓了一頓,繼而眼睛瞪大,“牢裡有飯吃,牢裡比善念營的草棚暖和。”

周禮懷也明白過來,鼻子不由發酸,“所以那孩子耍了小聰明,以為承認自己是小偷就能永遠留在牢裡。”

那姑娘搖頭苦笑:“小栓子那小傻子估摸還偷樂呢,卻不知就算是牢飯也吃不了幾頓,馬上就要被勒死了。”

柳雲湘長嘆一聲,走上前兩步,她打量著那姑娘,稍稍還是有些不確定。

“姑娘,我聽你這聲音有點熟,我們認識吧?”

那姑娘瞪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壞人。”柳雲湘笑,“況你不也喜歡叫我菩薩姐姐?”

這姑娘不退了,呆呆看著柳雲湘,在她柔和的笑容下,還是摘下了面紗。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兮兒,因給母親買玉釵而欠了珠寶行十兩銀子,致力於掙錢還給柳雲湘,前些日子終於攢夠卻被幾個善念營孩子給偷走了。

“菩薩姐姐。”兮兒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

柳雲湘笑,“別叫菩薩姐姐了,你若不想起,以後叫我柳姐姐就好。”

兮兒忙點頭,“柳姐姐最是人美心善,我喜歡柳姐姐。”

周禮懷雙手抱肩,“哦,所以你們認識啊。”

柳雲湘將她二人之前的緣分與他們說了說,“她被善念營的一幫孩子偷走了十兩,因知善念營的人犯了律法一律死罪,所以她就沒有追究。”

“嘖嘖,聽說那薛和風也就丟了一兩銀子而已,枉他是個男人,還不如一小姑娘肚量大!”薛長風氣道。

兮兒忙搖頭,“小栓子沒有偷那人的錢,他是被設計陷害的!”

“這話怎麼說?”薛長風問。

兮兒正要解釋,聽到有人在喊她。

“我在這兒!”兮兒衝衚衕口喊了一聲。

很快一個高個子,長得又黑又瘦,衣著襤褸的孩子跑了過來,他跑得很急,大冬天的額頭都冒汗了。

“兮兒姐姐,旺旺肚子又疼起來了,疼得都翻白眼了!”

兮兒一聽這話,急忙要走,但想到什麼,她忙轉頭看向周禮懷,“你是大夫?”

周禮懷明白她的意思,忙跟上去,“你一邊帶路一邊跟我說一些那孩子的情況,我們在前面藥堂準備一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