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嶺南開戰以後,皇上已經連發三道詔令,召嚴暮回京,但嚴暮不但沒有回來,還回了皇上一句話:打不退南晉敵寇,他絕不回京。

而朝廷沒有給嶺南出一分軍餉,那些因打仗而流離失所的災民,朝廷也未救濟,彷彿已經放任嶺南自生自滅了。

這次進宮,皇上會將怒火發到她身上,柳雲湘心下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再多準備,只怕也難抵禦皇權的威壓。

在宮門口下了車,讓柳雲湘意外的是內閣大學士吳敏吳大人攜十幾位大臣就守在門口,見到她下了馬車,忙上前行禮。

“吳大人,您這是?”柳雲湘掃了一眼眾大臣問。

“太子妃,因嶺南的戰事,皇上多次在朝堂大發聖怒,還直言太子違抗聖命,當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押解回京。如今太子在嶺南,而您一個人回來了,皇上勢必不會輕放您。我等陪您一起進宮,哪怕丟了烏紗帽,也定會保全您。”吳敏道。

“是啊,太子為大榮鞠躬盡瘁,我們當臣子的也不能退縮!”

“我們合力保您,皇上也要掂量掂量。”

眾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柳雲湘抬手往下壓了壓,讓大家先聽她說。

“本宮知各位的心意,但皇上只召見了本宮一人,諸位大臣硬要一起進宮,勢必讓皇上不高興。諸位若真想幫本宮,便在此等候,本宮先進宮面見皇上,若有個不測,到時還請諸位搭救了。”柳雲湘看著大臣們道。

她想活命,因此並不推拒大臣們的好意,但她得先試試能不能說服皇上。

吳敏點頭,“我們聽太子妃的,但凡皇上要發落您,我們就在宮門口也趕得及。”

“好,那本宮先謝謝各位了。”

在眾大臣的目送下,柳雲湘帶著子衿和馮錚進宮,一路來到上書房。在上書房外,她看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四皇子秦晟瑞。

他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身春風得意。

嚴暮將皇上徹底得罪了,秦晟瑞便又入了皇上的眼,大抵覺得皇位是他的沒跑了。

“喲,柳氏,你也當真好本事,一路北上為嶺南籌集了不少糧餉吧。不過你是不是忘了,皇上根本不同意和南晉開戰,你私自籌措糧餉,這可是擅權的大罪!”

“四殿下,本宮有什麼罪,不是你隨口就能定的。”柳雲湘冷聲道。

“還仗著嚴暮?”秦晟瑞輕嗤了一聲,“只等他回京,皇上必定廢了他,然後砍了他的頭!”

“皇上要廢了他,倒也沒必要非等他回京吧?”

“你什麼意思?”

柳雲湘搖頭笑道:“四殿下還是這般沒腦子。”

“你!”

不再與秦晟瑞廢話,柳雲湘抬步朝上書房走去。小太監進去稟報,很快出來引著她進去。她剛進門,一卷詔書扔到了她跟前。

“這是朕親自擬的第四份詔書,朕還未讓人送去嶺南,便先問問你,他肯回京嗎?”

這一聲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再看皇上,滿面怒火,那雙眸子浸著狠厲。

柳雲湘跪下行禮,同時將那詔書拿了起來,她挺直腰桿,直面皇上。

“皇上是希望太子回京還是不回?”

皇上眯眼,“放肆,你竟敢質問朕!”

“如今開春,嶺南戰事吃緊,太子正帶兵與南晉大軍對抗,如若您要他放下戰事回京,他反倒落得輕鬆。只是他一回京,嶺南就會全面失守,而您以為南晉的胃口只有這麼大,吃能吃下嶺南十三城?不,他們會繼續北上,奪下長江以南,然後涉過長江,只逼盛京。”

說到這兒,柳雲湘深呼一口氣。

“不出三個月,您就得倉皇逃離皇城,可您能逃到哪兒呢?”

“放肆!放肆!來人,將太子妃拿下!”

“皇上!”柳雲湘怒喝一聲,“您殺了我,無人為嶺南籌措軍餉,嶺南必敗,南晉必直剿盛京!”

“你,你當真以為你多了不起?”

“我沒多了不起,且問一句皇上,大榮的國庫足夠支撐嶺南的戰事嗎?”

皇上用力咬牙,哪有什麼足夠不足夠,國庫是空的,空的扔個銅板進去都能發出聲兒來。

而正如柳雲湘所說,他不是非要召嚴暮回京,他是想讓他退守江州,將嶺南十三城割讓給南晉,以平息南晉的怒火。

可他願意割讓嶺南十三城給南晉這事卻不能放到明面上說,不然天下人就會唾罵他,他便想將嚴暮推出去,可他卻撕毀盟約,先挑起了戰事。

如今落得這境地,打是打不贏,輸也輸不起。

“你們異想天開,置大榮於危難之中,還自以為很聰明,很大義。”皇上死死瞪著柳雲湘,“你以為你們真的能打贏這場仗?”

“眼下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傾盡國力,必須打贏。”

“傾盡國力?”皇上嗤了一聲,“不可能,朝廷絕不會支援嶺南!”

“那就請皇上不要阻擾我籌集糧餉,也不要再發詔書詔太子回京。嶺南太遠了,您本就看不到那麼遠,感受不到那邊的危機,便享受當下的繁華就好。”

“誰給你的膽子,你竟敢跟朕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咳咳……”皇上氣得鬍子顫動,臉都青了,咳嗽不止。

“皇上好好保重身體,只有您在朝中坐鎮,殿下在嶺南才能放開手腳。”

皇上眯眼,“即便他打了勝仗,你以為朕就會饒了他?”

“過河拆遷也得先過了河不是,皇上能做的就是別急,靜等結果。”

皇上一肚子怒火,即便不殺了柳雲湘,自也要讓她吃些苦頭。但這是有宮中侍衛過來稟報,說吳大人等大臣在宮門口守著。

“他們要做什麼?”皇上低聲怒問。

“似是在等太子妃。”

“反了他們,真以為朕不會摘了他們烏紗帽?”

“皇上,先開始只有十幾位大臣,現在幾乎有一般朝臣了,而且還有聞訊趕來的。”

皇上握緊拳頭,真要將這些朝臣的烏紗帽摘了,那朝堂就亂了。

他咬牙強壓下怒火,“你從嶺南迴來,一路也辛苦了,先回王府休息吧。”

柳雲湘深呼一口氣,“謝陛下,臣婦就先出宮了。”

“還有你為嶺南籌措糧餉可以,但別打國庫的主意!”

“臣婦知道了。”

柳雲湘往後退,推到上書房門口,她又想起一事來。

“皇上,不知您可知道上官督主的死因,聽聞他死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