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一身喜袍,更襯得玉容花貌,怕是比那新娘子都更惹眼。而映在柳雲湘眸子裡,滿是紅光,灼的眼疼。

上一世,她盼著他娶她,盼著進嚴府的門,盼著做他嚴暮的夫人,終究沒有盼到。

這一世,她倒是未曾盼過,只有一些悵然。

嚴暮倦倦的抬眸,嘴角扯了一下,“三夫人客氣。”

柳雲湘一點頭,轉身往外走。

周禮懷送了柳雲湘兩步,待回頭看到嚴暮,好傢伙,手裡的茶杯都給捏碎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恨不得大殺四方似的。

從綢緞莊出來,柳雲湘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饑荒過後難免留下瘡痍,雖不似之前那麼熱鬧,但已在慢慢恢復。

“難得出來,我們往前面逛逛。”

謹煙觀察著柳雲湘,不見她有絲毫難過,甚至還有些歡喜,這才放下心來。

“集市上人多,咱還是回府吧。”

柳雲湘晃了晃謹煙的胳膊,“趁我還能走動,便讓我再看看這市井繁華吧。”

謹煙心一酸,轉而扶住柳雲湘,“好,聽您的。”

這世間一切都很美,柳雲湘留戀的很,但其實她只走了一段,便覺得累了,正巧走到一墨齋,想到什麼,她拉著謹煙進去。

“東家,與我拿一方上好的硯臺。”

那東家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拿了幾方硯臺過來,讓柳雲湘自己挑選。

“這些都是極好的硯臺,夫人挑自己喜歡的就是。”

這些硯臺雕刻都很精美,柳雲湘挑了一方樣式簡單,但做工極細緻的。

“夫人好眼光,這是端硯,難得的上品。”

那東家包好後交給謹煙,付了錢以後,主僕二人從墨齋出來。穿過巷子,很快來到陸長安的宅院外。

丹青來開門,見是柳雲湘,忙迎著她進門。

“三夫人,我們世子昨日還提到您了。”

“提我什麼?”

“說您這院子怎麼一直空著,也不住人。”

“丹青!”

陸長安從正房出來。上前衝柳雲湘見禮,柳雲湘又還了禮。

二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丹青去準備茶水了,謹煙幫他燒水。

“你這怎麼還這般冷清,王府的人沒來過?”柳雲湘見陸長安穿的衣服滿是褶子便問了一句。

“祖母來過,見我身體好了一些,她便安心了,原想留兩個婢女伺候,我沒同意。”

“丹青一個小子,怕是伺候不周到。”

“無礙,我還是想身邊清淨一些。”

陸長安打量了柳雲湘幾眼,微微蹙眉問:“三夫人怎這般清瘦,莫不是生病了?”

柳雲湘搖頭,“月數大了,吃力了一些而已。”

“請曲大夫診過脈嗎?”

“診過的,沒事。”

陸長安讓柳雲湘稍等,而後起身進屋,接著提了好些東西過來。

“這是?”

“祖母與我拿的一些補樣品,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用不了這些,三夫人若不嫌棄,便拿回去。”

“真的不用。”

“之前饑荒,三夫人贈米,在下沒有推拒,倒顯得有些臉皮厚了。”

柳雲湘無奈一笑,“世子快別這麼說,我收下就是。”

如此,陸長安才稍稍安心。

丹青和謹煙送來差點,分別給二人倒上茶水。

“三夫人,您定要時常來,只有你來的時候,我家主子才肯歇一歇,說說話,笑一笑,不然都快讀成傻子了。”

“丹青!”陸長安扶住額頭,拿這個多嘴的小廝真沒辦法,“今年有恩科,我打算參加。”

柳雲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外人看來陸長安是世子,可以襲爵王位,實在沒有必要參加科舉。但她知道他的處境,可謂舉步維艱,好比下一盤棋,他的路已經被封死,唯恩科可殺出去。

“世子不墮青雲之志,讓人佩服。”

陸長安失笑,“那三夫人可知道,這句話的前一句是什麼?”

“窮且益堅。”

陸長安微怔,隨即點頭,“窮且益堅,不墮青雲之志。”

“世子定能大展鴻鵠。”

“只願不白活一世。”

柳雲湘將一四方盒子推到陸長安面前,“那這就當做是我的還禮吧。”

陸長安開啟盒子,裡面是一方硯臺。

“三夫人知在下要考恩科?”

“筆硯從戎,詩書為將,只是覺得該送世子一方硯臺而已。”

陸長安起身,向柳雲湘行了個大禮。

“世子這是作何?”

“三夫人知我。”

日頭西沉,柳雲湘該走了。

陸長安進屋拿了一件披風給柳雲湘披上,“夜裡風涼了,三夫人切莫珍重。”

“世子也請珍重。”

丹青先將補品送到馬車上,謹煙才扶著柳雲湘出來,坐上馬車。

馬車啟動,謹煙開啟車簾往後看了一眼,而後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

“世子這麼好的人,奈何不是姑娘的夫君。”

“亂說什麼呢!”

謹煙嘟嘟嘴,“世子對姑娘是真好,又細心又周到。”

柳雲湘撫摸著小腹,“所以你覺得我若將這孩子還有你們託付給他,如何?”

謹煙瞪大眼睛,“姑娘,你……你做的是這打算?”

柳雲湘點頭,她不信其他人,只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