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夫人已經不在關家了。”

坐上馬車後,韓思芙對柳雲湘道:“不過我知道她眼下住哪兒。”

原來關夫人被關山打了以後,沒有等到他的道歉,心下悲憤便搬了出來。之後事情越鬧越難看,她也就再沒有回過關家。

關夫人住在衚衕裡的一處宅院,門前有棵大槐樹,於靜幽中顯得安寧而美好,與普通百姓家的門庭一般。

門是緊閉的,韓思芙上前敲門,很快一穿著棉布裙,約莫十七八歲的婢女開門了。

因韓思芙來過,這婢女一眼認了出來,忙把門開啟,並向韓思芙行禮。

“你家夫人呢?”

“二位夫人快裡面請,我家夫人在屋裡正收拾細軟呢。”

韓思芙側身先請柳雲湘進門,而後問那婢女,“你家夫人要出遠門?”

“非是我家夫人自願……”

“青兒!”

屋裡傳來一聲,制止了婢女往下說,柳雲湘抬頭,見關夫人快步走了出來。見到是她,明顯吃了一驚嗎,而後趕忙上前行禮。

柳雲湘抬了抬手,讓關夫人起身,“聽聞關夫人要離京了,此番當做本宮來與你送行吧。”

關夫人張了張嘴,有些話想說卻猶豫著開不了口,最後只道:“娘娘裡面請。”

進了裡屋,關夫人要婢女去準備茶水。而她則在柳雲湘坐下後,跪下磕頭請罪。

“臣婦有罪,辜負娘娘信任了。”

柳雲湘看了一眼放到方桌上的細軟,再望了一圈這屋子,已經收拾妥當,再看跪在地上的關夫人,她長嘆了一口氣。

“你沒有辜負本宮,快起身吧。”

關夫人仍舊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還請太后娘娘不必再問臣婦的事勞心了,臣婦……臣婦認了。”

柳雲湘苦笑:“你都認了,本宮自然無話可說。”

“臣婦……”關夫人張開嘴,思量許久,還是沒有開口。

這時院門被敲響,婢女小青去開了門,立時便聽到一聲叫囂:“讓那賤婦出來,趕緊簽字畫押,然後收拾東西滾出盛京!”

這是老婦人的聲音,柳雲湘猜應該是關老夫人。

婢女攔了攔,還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打了,“賤蹄子,別忘了你是關家的奴才,吃裡扒外的東西,等今日的事了了,再收拾你。”

關夫人皺眉,想了想,衝柳雲湘請罪道:“娘娘在裡屋稍等。”

說完,她急忙開啟簾子出去了。

“你們再動青兒,今日這休書,我便不簽字了。”

“反了你了!”那關老夫人手指著關夫人,厲聲呵斥:“我們關家娶了你這個無德的女人,簡直道了血黴。今日這休書,你痛快簽了字,我們便不與你計較,你若不籤,哼,你便還是我關家的媳婦,今日打死你,你也沒處說理!”

“行啊,你們打死我吧!”關夫人冷聲道。

“行了,與她費什麼話。”

關山沉著臉走進來,將一紙休書拍到了桌子上。

“簽字吧。”

他一臉的不耐和厭煩,連看關夫人一眼都沒有,只想簽了字,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關夫人閉了閉眼靜,顯然也不想再糾纏,於是走到桌前,執起毛筆,正要簽上自己的名字,卻看到了休書上列舉的她的罪狀。

“不孝公婆?呵,這二十年來,只你父親去世,我因照顧重病的母親沒有在跟前,其他時候,每日晨昏定省,事必躬親。只說前年,你母親摔了腰,臥床起不來,你不要婆子和婢女照顧,只要我照顧。那三個月,我就住在她那屋,白日喂藥餵飯,夜裡伺候她藥浴給她擦洗。那三個月,她養得紅光滿面,我卻因勞累太重而好似老了好幾歲,最後還落得腰疼的毛病。我不孝,哈哈,他們沒有生我養我,甚至沒有善待過我,我卻必須孝順他們,最後還落得這下場,這什麼道理。”

關上冷哼一聲,“你嫁進關家,便是關家的人,自然要孝順我的父母,放諸四海都是一般的道理。若你沒有這個覺悟,實在不是賢德之妻。”

關夫人搖頭苦笑,“罷了,罷了。”

她嘴上這麼說可又看到那休書上其他罪名:“不敬夫君,不教兒女,不事家務……最後一條,讓夫家蒙羞。”

“好多罪名,按著這麼說,我該天打雷劈才是。可我還是想問你一句,關山,你沒有一點錯嗎?”

關山眯眼,“我錯就錯在不該娶你!”

許是關山這話太無情,許是這一紙休書太讓她憋屈,她身子往後趔趄了一下,心底的不敢和憤怒,再次燃燒起來。

“哼,這份休書,合該印上幾百張,貼到大街小巷,讓所有人都看看你什麼德行,讓大家評評理,我關家哪一點對不起你了,讓你這般害我們一家人。”關老夫人指著關夫人罵道。

“那就貼出去,我也想聽聽大家是怎麼評理的!”關夫人低吼道。

“你還敢叫囂,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關老夫人竟撲了上去,關夫人的火氣也起來了,在她撲上來時,一把推開了她。

那關老夫人不妨,被推的撞到了桌角,於是大呼大喊道:“哎喲,你乾脆殺死我這婆婆得了,往日我在你手裡遭了多少罪,兒啊,你看到了吧,我可沒冤枉她!”

關山想起往日種種,怒火騰地一下起來,抓住關夫人的胳膊,猛地將她扯過來,接著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

裡屋,柳雲湘和韓思芙聽到,心不由都跟著重重跳了一下。

韓思芙氣得要出去給關夫人撐腰,柳雲湘卻拉住了她。

“咱不能看著關夫人被這麼欺負啊!”

“哎,你為她出頭,她卻未必有反抗到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