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工商銀行的VIP會客室裡,叔叔,嬸嬸,表弟路鳴澤三人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看著路明非從銀行副行長手中接過的那張漆黑的信用卡,眼睛都看直了。

“路先生,那麼,黑金卡就交給您了。”富態的副行長帶著燦爛的笑容,對著路明非躬身。

“謝謝。”路明非笑了笑,隨手將足有三百萬美金透支額度的黑金卡揣進了衣兜裡。

“那麼,我就不打擾諸位了。”副行長轉頭看向了另一邊正在跟楚子航笑著交流的有些消瘦的男人,“鹿總,您交代的事兒,我可是給您辦妥了,先走一步了。”

“麻煩你了,還專門來跑一趟。”名為鹿天銘的消瘦男人抬起頭來,對著副行長笑了笑,“改天請您喝茶。”

“誒,那我可記下了。”富態的副行長樂呵呵的笑著應聲,推門離開。

路明非揣著那張漆黑的信用卡,走到了自家叔嬸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辦下來了。”

叔叔叼著煙,用力的吸了一口,點了點頭。

昨晚路明非去面試完了卡塞爾,回來也就直說了,卡塞爾不是騙子,他那銷聲匿跡的爹媽打點好了關係,卡塞爾那邊啥都提前辦好了,他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叔叔有疑慮,嬸嬸是當即就炸了,說什麼都不信這卡塞爾學院是個好去處。

路明非也沒跟不知道懷什麼心思的嬸嬸多說半句。

直接說了,卡塞爾的校長把辦手續的事兒交給了卡塞爾學院的師兄師姐,咱們明天一起去辦手續就知道這事兒真的假的了。

於是,才有了今天一早,老路一家集體出動的情況。

“卡塞爾學院發的黑卡在中國境內是不能直接刷卡的,咱們國家禁止國外組織直接在境內獨立發行簽帳卡,卡塞爾發給孩子們的黑卡,在中國只能改成信用卡形式用,去年為了子航那張卡,我也是到處打聽才知道咱們這邊工行能籤黑卡。”楚子航的繼父鹿天銘走到了長桌邊,臉上的笑容裡帶著些書卷氣,溫和的跟老路一家搭話。

“你們也不用擔心,一開始小妍也覺得卡塞爾學院名聲不大,子航想去讀卡塞爾,他媽還攔他好幾次,最後還是拗不過孩子。”

“子航的眼光還是比我跟小妍好,卡塞爾學院是個不錯的去處。”

“哈哈,人之常情嘛,人之常情。”叔叔路谷城被鹿天銘搭話,帶著有些尷尬的笑容接話,“這孩子能被卡塞爾看重,那算是我老路家祖墳冒青煙了。”

鹿天銘大概也是看出了路明非這邊一家子的不自在,笑著接話點頭,“熬出頭就好,都要這麼過來的。”

“路大哥,我手上還有點事兒,就不多待了,得回去處理。”鹿天銘轉頭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子航,明非第一次出國,你們本來也是仕蘭的校友,多幫襯幫襯。”

“明非你也是,有什麼事兒,別怕麻煩子航,他面冷心熱,多找他。”

“謝謝鹿叔叔。”路明非笑著對著鹿天銘點了點頭。

楚子航的繼父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推門離開了。

楚子航也湊了過來,站在路明非身邊,視線掃過路明非的叔叔嬸嬸,“接下來咱們得去仕蘭中學提路明非的學生檔案。”

“去什麼去,不去了,鳴澤,咱們走,回家。”嬸嬸拽著路鳴澤起身就走,語氣裡的酸味能飄到天上去了。

剛起身的路谷城一下尬在原地,只能心裡無力的嘆息,視線看向路明非和楚子航,“家裡有點事兒,有點事兒,我一個人幫明非處理,應該也可以吧。”

楚子航看了一眼推門而去的中年婦女,目光轉回到路谷城身上,點了點頭,“沒問題的,監護人簽字就好,諾諾已經去仕蘭中學那邊提前幫著聯絡處理手續等我們了。”

路明非也沒說什麼,就是走到叔叔身邊,拍了拍叔叔的肩膀,“叔叔,沒事兒。”

路谷城轉頭看了一眼笑著寬慰自己的侄子,無力的嘆了口氣,跟著楚子航走出了銀行的VIP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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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路谷城帶著無力的疲憊回到了家,一個人。

客廳裡,正捧著手機抓耳撓腮的小胖墩路鳴澤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獨自進家門的爹,“堂哥呢?”

“不回來了。”路谷城的聲音有點淡。

“不回來?”廚房裡,轟鳴的油煙機都蓋不住的嗓門傳入了客廳裡,“不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這多摘的菜咋整?”

“隨便整吧,不想弄就先擺冰箱,明天吃。”叔叔淡淡的聲音飄進廚房裡,讓正在炒菜的嬸嬸愣了一下。

中年婦女不爽的砸吧了一下嘴,沒出聲。

“鳴澤,你跟我來收一下你堂哥的東西。”老路看了一眼捧著手機的兒子,“快點。”

“哦。”介於親爹那不太對勁的情緒,路鳴澤也沒敢磨蹭,揣起手機,就走向了他跟路明非的房間。

“收收,哪些不是你的,都揀出來。”路谷城抬起手,拍了拍路鳴澤的肩膀,“以後這兒就是你一個人的房間了。”

路鳴澤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雙層床的上鋪,那裡,是路明非的床。

“不是,堂哥是這個不回來了?”路鳴澤看著自家爹,一時間也說不出心底頭是個什麼心情。

“嗯,收吧。”路谷城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收。”

“那收了還要給他送?”路鳴澤語氣有點不滿的拉開衣櫃,挑揀著路明非的衣服,“他住哪兒?”

“不知道,也不用送,吃完飯咱爺倆抬樓下丟了,幾步路。”

路鳴澤扯衣服的手頓了一下,他嚥了口唾沫,回頭瞥了一眼站在書桌前的爹,沒敢說話。

等到路谷城和路鳴澤收了半麻袋東西,提到客廳裡,早催了好幾遍嬸嬸轉頭一看,瞪了瞪眼睛,“你們這是幹啥?搬家啊?”

“收路明非的東西。”路谷城看了一眼嬸嬸。

“收他的東西幹啥?”嬸嬸先是一愣,隨後瞪大了眼睛,張嘴就罵了,“好他個路明非,哦!自己發達了!立馬就要跟我們劃清界限了!”

將麻袋丟在地上,路谷城掏出煙盒,抖出一支菸,點燃,就這麼淡淡的看著自己罵罵咧咧的媳婦。

咒罵了幾分鐘,嬸嬸終於是自己怯怯的收了聲。

“罵夠了,就吃飯。”叔叔嘆了口氣,走到餐桌邊上,拉開了椅子坐下。

“吃什麼吃!路谷城,你什麼意思!”嬸嬸盯著叔叔。

“解脫了!”路谷城怒聲開口,這一句話,吼的怕是比嬸嬸先前那幾分鐘罵的聲音加起來都大,震的這屋子都似乎在瑟瑟發抖。

“都解脫了!”

“你!我!”

“還有鳴澤。”

“咱們一家人都解脫了!”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是早就想要他離開這個家了麼?”

“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心裡頭滿意了吧!”

“嘴上也罵夠了吧!”

叔叔的聲音一頓,那一身氣勢,一瀉千里,化作頹唐。

他轉頭看了一眼臉色發白,嘴唇顫抖的嬸嬸,嘆了口氣。

“以後少打點麻將。”

“咱們沒那麼多錢給你拿去輸了。”

嬸嬸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