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夢境＆古德里安

深沉的黑暗之中，有人輕聲的哼唱著歌謠。

那是懷抱敬畏的悠遠讚頌，是傳唱。

路明非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電腦的螢幕，會嗅到嗆人的二手菸味。

然而，睜開眼睛的瞬間，看到的是漆黑的夜空，沒有星星的天幕下，等離子體呈幕狀放射出絢爛的光華，極光！

路明非猛地直起身來，如同本能一般，他探手往耳朵裡一掏.........

什麼都沒有。

沒有定海神珍，沒有鐵桿兵，低頭，自己也沒有一身披掛，穿的是短袖長褲和運動鞋。

這裡......

不是小西天。

路明非眯著眼睛，尋著耳畔迴盪的歌謠，將目光投向遠處。

一個小小的黑影，正坐在一個冰坡的邊緣，那幽遠而古老，沒有言詞的怪異歌謠，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路明非緩緩的邁開腳步，走向那個男孩的背影。

深沉的夜空裡，突然有雪花墜落到肩上，融化成水，絲縷的寒意伴隨著路明非靠近了那個小小的背影，攀上了他的脊骨。

路明非走到了那個男孩的身後站定，這一瞬間彷彿演員就位，整個世界因為路明非站到了他腳下的那個看不見的X上而鮮活了起來。

突然暴漲的狂風奪去了路明非的聽力。

路明非眯著眼睛，伸手想要去夠到前方的男孩，然而風雪卻直接迎面拍打而來，狂風推著他向後，路明非只能蹲下身來，努力的對抗著這股好似整個世界堆向自己的重壓。

路明非前方，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緩緩的轉過頭來，與路明非對上了視線。

那是......一雙璀璨的黃金瞳！

眸光中帶著笑意，溢位眼眶的淚水，滑落下來，在男孩的臉上凍結成了冰渣。

“哥哥......你來啦？”

呼號的風雪中，男孩那帶著稚嫩的聲音卻精確傳入了路明非的耳中。

路明非張口想要說點什麼，但風雪卻灌進了他的嘴巴里，逼著他不得不閉上嘴。

兩隻巨大的“黑鳥”尖嘯著，從路明非頭頂越過了高坡，幾秒之後，更遠的暴風雪深處，火紅的光芒陡然映亮了天空中的陰雲。

明明數分鐘前，這個地方還晴朗的能看到極光。

“真好啊，哥哥。”

男孩屹立在風雪之中，完全不受影響，“你有勇氣做屬於你自己的選擇了。”

路明非用手臂護著臉，怒聲的吼著，“你是誰！”

“我是你弟弟呀，哥哥。”男孩笑著，收回目光，眺望向遙遠的冰原凍土。

“不需要矇騙和逼迫，你就親手推動了命運的齒輪，真好。”

命運？

路明非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麼，風力再度暴漲的烈風直接將路明非掀飛。

在半空中，在這個詭異夢境崩塌的最後一秒.......

路明非咬著牙，目光看向了遙遠凍土的深處。

一片建築群陷入了火海，熊熊烈火照亮了天穹，把建築和濃厚黑煙的影子映照在鉛灰色的厚重雲層上，好似.......

龍蛇起舞！

“呼！”路明非猛地睜開了雙眼。

這次，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漫天的風雪和潔白的凍土大地，而是鑫鑫網咖那待機熄滅的電腦螢幕。

漆黑的夜晶屏上倒映著路明非略帶猙獰的表情，以及他眼瞳中還未徹底散去的一抹淡淡的金光。

弟弟，黃金瞳，命運.......

路明非用力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平復了一下內心翻湧的各種莫名的情緒。

伸手，從褲兜裡掏出鑰匙串。

縮小成了掛件模樣的上清寶葫蘆被他摘下，背對著攝像頭，他舉起變回正常大小的酒葫蘆，往嘴邊一送。

瓊漿玉液大口的湧入口中。

情緒迅速平穩下來，路明非長長的呼了口氣。

伸手輕拍空格，喚醒待機的電腦，映入眼簾的是QQ的彈窗。

【陳墨瞳：古德里安教授到了，就在麗晶酒店，還醒著不？來見見？不然就等明早。】

時間是........23:48。

兩分鐘前。

直覺告訴路明非，是自己剛從那個詭異的夢裡醒來的瞬間。

雙手搭上了鍵盤，他迅速扣字。

【明明：等我。】

【陳墨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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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麗晶酒店二十七層，總統套房。

路明非被一頭蒼白卷發，身段略有發福的老人握著雙手，用力的擺動。

“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校長看重的S級。”

路明非半是尷尬半是無奈的看著這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的古德里安教授，自己一身地攤貨，在鑫鑫網咖裡一蹲就是四天五夜，他自己都能聞到自己髮絲裡的二手菸味，就這也能配一表人才四個字？

但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古德里安教授。

鼻樑上厚得跟鋼化玻璃似的深度眼鏡，捲髮微油，一身不怎麼合身的西裝，寬大的肥褲子.......

兩相對比，那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來來來，快來坐。”

看得出來古德里安是真的激動，引路就算了，他是真不打算放開自己的手了。

路明非倒也不覺得反感，就任由這老教授把自己拉到了總統套房的大沙發上坐下。

“來來來，這些檔案，你先看一下，有一部分是要跟你這邊高中對接，一部分是入學檔案。”古德里安將沙發上的手提袋提到腿上就開始往茶几上掏檔案。

路明非定睛一看，好傢伙，這教授手裡看起來醜不拉幾，油得發亮的棕褐色肥袋子上有個明晃晃的對G金標。

古馳的。

“來來來，先簽字。”掏完了檔案，古德里安開始給路明非指那一桌子檔案。

哪些是要簽字的，哪些是卡塞爾學院方面要提交給仕蘭中學，要歸入中國教育局檔案的，哪些是卡塞爾學院方面需要歸檔的檔案，有些什麼注意事項。

路明非一邊簽字，一邊打趣著好像比自己還著急的古德里安教授，“教授，您這比我還急啊。”

路明非已經知道了，眼前的古德里安教授往後會當任自己的指導教授，他剛剛才在確認檔案上籤了字。

“唉，能不著急麼？”古德里安看到路明非在指導教授的檔案上籤了字，那急切的心情也緩和了不少，這會兒語氣都沒那種連珠炮彈一樣的緊迫感了，“我這邊幫你辦妥了手續，還得飛一趟俄羅斯。”

“咱們學院的招生範圍挺廣啊。”路明非簽完了最後一份檔案，放下筆。

“能流落在外的野生混血種少，每一個都是卡塞爾的寶貴生源。”古德里安從路明非手中接過筆，和簽好字的檔案，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路明非，“我聽諾諾說，你想提前去學院報到？”

“嗯。”路明非點了點頭。

“我幫你安排機票和車票，明天下午，沒問題吧。”

“倒也沒這麼著急，教授先忙你自己手上的事兒吧。”路明非笑了笑。

“嗨，招生的事兒有諾諾幫忙，反倒是你，整天睡網咖裡不像樣子，今晚就在我這兒住，好好洗個澡，好好休息，也別回去了。”

古德里安站起身來，探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聽諾諾講了你的事兒，那什麼叔叔嬸嬸的.......”

路明非笑了笑，沒接話。

“咱們混血種都這樣，除了從混血種家族裡出來的，大多數童年都不怎麼樣，除了投胎能投到天選的好爹好媽能過的幸福一點，大部分童年都不幸，龍血讓我們異於常人，思維方式都有些不一樣，早點去學院也好。”

“再怎麼說，咱們也是社會性動物，早點跟同類抱團好。”

“學院是個好地方。”

“行。”路明非點頭，“都交給您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