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院,門前鮮血點點,有咆哮之聲從院中傳來。

這聲音不似人聲,更像是某種野獸。

陸城與林放一行人踏入院門,均被眼前所見震驚。

家禽死了一地,皆是被什麼東西咬死。

甚至,還有一隻羊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兩個豆子一般大小的血洞。

“林捕頭,你來的實在太好了,趕緊看看我男人怎麼回事吧,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他……他莫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一位穿著樸素的婦人紅著眼眶快速出門相迎,在她的身上,還有著多處抓痕。

房中,一位面目可憎,嘴角掛著血跡的中年漢子被五花大綁捆在床上。

漢子原本人類的眼眸已變成一對碧綠的三角眼,身上面板多處變得褶皺一片,形同怪物。

院中死去的家禽和羊羔,正是出自其嘴。

陸城的眉頭,皺的很厲害。

半妖者,與道家所言的屍妖相似,雖無真正妖邪那般神通廣大,但厲害就厲害在,被半妖所咬中的生靈,極有可能也會變作半人半妖。

故此,但凡有一點疏忽,都會演化成一場極其嚴重的災難。

畢竟,平原城可有著七八萬人口。

“立即排查變作半妖的人到底有多少?還有,院中這些死去的家禽,家畜,全部用火燒了,絕對不可馬虎。”陸城低聲對著身後捕快吩咐。

他如今並未收徒,故此,辦案的時候,很多地方都需要衙署捕快相助。

當然,守護一方安寧,本就是捕快的職責。

這些捕快都是武藝不俗之人,雖還沒那個能力對付妖物,但對付半妖已經足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絕對不能漏掉一個。

院中很快燃起重重大火,那婦人見此情形,心中已有了不祥預感。

“林捕頭,我男人……是不是沒救了?”

林放將目光看向陸城。

陸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來的早,或許還有救,但現在,已經晚了,除非,有可以吸納妖毒的奇物,不過倉促之下,根本不可能找到,而且……放眼整個州府,都不一定會有。”

婦人癱軟在地,一臉絕望。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會冒出來什麼妖毒……”

話音未落,床上已經變作怪物的男子突然咆哮一聲,掙脫身上繩索,張開獠牙森森的大嘴,朝婦人脖子撲了過去。

“找死。”

林放怒喝一聲,腰間長刀應聲出鞘,對著男人頭顱當頭砍下。

正此時,一道金光忽現,正中長刀。

林放毫無防備,長刀被金光擊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

那金光並不停留,再度撞擊到屍妖身上,後者如遭雷擊,倒地抽搐不已。

“何方妖魔作祟?”

林放怒喝。

“阿彌陀佛。”

院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名身穿紅色袈裟,鬚髮皆白的遊方老僧人。

老僧人面容古板,手持一隻大白碗,單手作揖行禮。

“半妖固然可怕,但並非就無挽救之法,恰好老僧這裡便有一條奇物,可解此毒。”

話落,白碗之中,突然游出一條渾身赤紅,拇指般粗細的蜈蚣。

蜈蚣竟然已生金色雙翅,撲騰著翅膀,迅速附身到了屍妖身上,貪婪的吮吸著。

婦人見此一幕,驚駭不已,嚇得面無人色。

林放眼疾手快,拾刀就要一刀斬出。

“妖孽……”

蜈蚣本是爬蟲,怎會生出雙翅?不是妖物又是什麼?

“住手。”

陸城冷喝。

“陸司……為什麼?”林放茫然不知所以。

陸城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蜈蚣是妖物不假,不過的確是能救人的奇物,此蜈蚣原名為六翅蜈蚣,修行到大成,可生出六對金翅,眼下這一條雖然只修出兩條金翅,但足夠解燃眉之急。”

說罷,陸城不由得將目光放在老僧人身上。

觀其氣息,內斂無華,不似妖人。

而那隻大白碗,端得是一件罕見的寶貝,若非如此,也絕無可能讓六翅蜈蚣棲息在碗內。

這老僧人,道行深不可測。

不過,為何會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這裡?

陸城拱手抱拳道:“敢問大師法號,又是從何處而來?”

老僧人表情僵硬道:“老僧度難,自青州法嚴寺而來,紅塵修行,途徑此地,觀城中妖氣沖天,於是入城。”

原來如此。

陸城心中稍定。

釋門修行中人,能觀出妖氣,並不奇怪,能循著妖氣找到這裡,也實屬正常。

他雖未去過青州,但卻深知法嚴寺的大名。

而法嚴寺之所以聞名天下,是因為傳聞有山中精怪常年沐浴寺中香火,逐漸修成道果,至此徹底脫胎換骨。

“原來是法嚴寺的高僧,難怪會有六翅蜈蚣這等奇物。”陸城再次拱手謝禮。

兩人交談間,六翅蜈蚣已經吸飽妖毒,而那半妖也逐漸恢復成了原本模樣。

性命總算是保住了。

六翅蜈蚣抖擻翅膀,重新飛回大白碗中,度難僵硬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笑容,他單手作揖道別:“巡司大人,老僧要再去別處救人,就此別過。”

“多謝大師,慢走……”

目送老僧人離去,陸城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仔細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林放感慨不已。

“多虧了這位大師,話說回來,咱們真應該請大師吃頓齋飯,駕馭這隻六翅蜈蚣,恐怕也不容易。”

陸城好奇:“這話從何說起?”

“陸司,難道你沒看到方才大師駕馭六翅蜈蚣的時候很吃力?連笑容都不曾有,直到六翅蜈蚣重新飛回碗中,才有了一絲笑容?”

陸城腦子裡嗡的一聲。

“林捕頭,你先跟著這位大師,我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