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堯年若是知道自己養在江家的女兒這般毒辣,也不知作何感想。”

錦屏後面,傳來陣覆著寒意的深幽聲,江凝後背浸入一絲冰涼,她繃緊唇角,隱下眸間冷意,不急不緩來到謝沉胥身前。

眼前的人一身墨青色暗紋錦袍,深眸濃稠幽暗,凌厲的眉眼端端朝她看來,瘮得人發慌。

“父親若是看到江家人這般待我,定然會為我的所作所為拍案叫絕。”

江凝的話裡陡然帶上幾分惱意,顯然,謝沉胥的話冒犯了她,此刻的她宛如一隻炸了毛的刺蝟。

謝沉胥嗤笑,“脾氣倒是不小。”

“掌司大人糊弄人的本事亦是不小。”

江凝眸光沉沉,宛若清月的粉腮上透出絲怨懟。

也就是方才,在腳步慌亂的沈曼姝身後,江凝看到了侍從環繞的玉瓚公主自二樓急匆匆走上來,這會兒想必已經快到三樓。

京州城除了官員們攜家帶口到這賞月樓中賞月外,也有一些跟皇室沾親帶故的皇親國戚過來。像趙玉瓚這樣的正統皇室,此時此刻該在御花園中陪同靖桓帝觀舞賞月才對,何以會突然出現在這。

謝沉胥,當真是要將她拉入火坑。

“怕了?”

謝沉胥食指指馥緩緩轉動手中茶蓋,寬大的墨青色暗紋錦袍在燭光的映照下,彷彿每絲盈光都浸透著危險。

江凝捏著手心,木蘭青掐花斗篷的光影與他的墨青色錦袍覆蓋在一處,她笑意盈動道:“我怕個什麼?大半個京州城的顯貴都在這,玉瓚公主就算有天大的皇權,也抵不過悠悠眾口。”

燕齊官員皆知謝沉胥生性涼薄,若沒他允可,嬌嬌柔柔的江凝如何能近得了他的身?

屋外的長廊上傳來陣陣訓練有素的急促腳步聲,屋內危險和曖昧的氣氛卻鋪天蓋地,夾雜著試探和危機。

“五公主。”

翟墨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滾開!”

趙玉瓚聲音清透刺耳,身影映透在門柩上,頭上珠翠光影躍動,襯得她神色愈發焦急。

謝沉胥皺了皺眉頭,冷淡涼薄的面龐上陰沉瘮人。

迎著門外的急惱聲入耳,江凝坦坦蕩蕩盯著眼前臉色陰涼的人,促狹反問:“在這個節骨眼上,掌司大人當真要與皇室樹敵?”

謝沉胥意味深長盯著她,還未等江凝辨出他意圖,豈料下一刻這人已生生擒住她細頸,緊縛她腰身,薄唇碾壓在她粉唇上,嬌嬌軟軟的唇瓣被他碾得發麻。

唇脂染到他薄唇上,他滿意地將人鬆開。

與此同時,翟墨在趙玉瓚的施壓下開啟屋門,只見謝沉胥一臉饜足從錦屏後走出來,陰鬱漆黑的眼裡積鬱著沉沉戾氣。

彷彿是被人破壞好事的惱意。

“表哥你...”

趙玉瓚雙眼裡淚光泛動,長長的指尖掐入掌心,恨不得將掌心掐出血。

“將那個狐狸精抓出來!”

趙玉瓚尖聲下令。

她身後的侍從伺機而動。

“帶上你的狗奴才,滾遠點。”

錦屏前的男人眉眼劃過不耐,本該是如珠如玉的清潤嗓音,卻憑空讓人感到疏離和不近人情。

在慎刑司掌權多年,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如今竟也用到了她身上。

“你當真要護著她?”

趙玉瓚是燕齊最尊貴的公主,那些伯爵公子巴結她都來不及,唯獨謝沉胥,這麼多年來從不將她放在心上片刻。

眼下那個女子就躲在錦屏後面,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謝沉胥卻是陰鷙輕笑:“於五公主何干?”

他的厭煩顯而易見。

趙玉瓚明媚的鵝蛋臉上瞬間覆上陰霾,她呼吸發緊,謝沉胥最厭惡的便是別人的施壓,她頭腦一熱竟瞬間忘了。

她緊咬著唇,在眼淚快要掉落下來時猛然仰頭,將快要掉落的淚水硬生生逼回去,她到底是不會放下自己高高在上的身段,猝然狠聲道:“玉瓚會將她找出來的,到時表哥可別心疼!”

話畢,她冷冷掃過錦屏後那抹輕盈身影,憤然摔袖步出屋門。

江凝站在錦屏後,汗水早已浸透薄衫。

“不是說不怕?”

頭頂上倏忽傳來陣冰涼聲。

江凝抬起頭,呼吸微喘,如幼獸般的眼神惡狠狠盯著他。她是膽大,可還沒大到敢惹上皇室中人的地步。

“我該回去了。”

她收回怨懟的眼神,趁著二樓的那些江家人還沒處理完江雪儀和方辭禮的醜事,她得趕在她們之前回到護國公府。

“小心點。”

身後傳來男人得逞地叮囑聲。

他利用她趁機清掉趙玉瓚的眼線,如何不快意?

江凝裹上斗篷,遮掩住面容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