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心中暗自盤算:骨力裴羅只要對高不危毒掌有所防範,以他的武功對付高不危綽綽有餘,葉護和移地健的功夫不知能否勉強能應對六曜之一呢?哎……湘兒和井大哥如果還在就好了,至少可以敵住兩人,但即便自己以一對二,有李歸仁在也絕無勝算……這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間,骨力裴羅已經出手了,他使的是回紇的鶻爪功——在北地肅慎之地有一種猛禽巨隼,喚做鶻鷹,鶻鷹生於開闊的岩石山脈,以禽鳥為食,撲擊之時輕捷迅猛,堪稱北天霸主,回紇人常以鶻鷹自比,這套鶻爪功就是模仿鶻鷹的盤旋撲擊之法。

而高不危的凝血神爪也是鷹爪功一類的武功,二人指爪如鉤鬥在一起,十招中倒有七八招看起來頗為相似。

骨力裴羅的功夫遠比高不危為高,更兼他身高臂長,出招更是迅捷無比,不出十招高不危的兩袖、胸口的衣衫都被撕開了好幾個口子,鮮血汩汩而下,但骨力裴羅忌憚他的毒爪,招式不敢使老,因此雖然高不危身中數抓,衣衫上斑斑點點都是血跡,卻實際傷的並不重。

高不危咬牙堅持,出招反而更加凝穩,他和骨力裴羅招術雖像,路數卻全不相同,他的指上攜著劇毒,但只要一擊命中便能致人死命,他出招便如同高空盤旋的鷲鷹,不輕易撲擊,

但骨力裴羅出招狠辣,叫高不危無隙可乘,指上氣力卻愈來愈強,被他每抓中一下,高不危便覺火辣辣地疼,好像肌肉、骨骼要被撕裂了一樣。

李歸仁見高不危左支右拙,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李歸仁轉頭對計都、羅睺二人道:「你們去幫高參軍!」

江朔知道六曜的功夫都不弱,骨力裴羅空手沒有兵刃,恐怕敵不過他們三人圍攻,一振長劍想上前幫忙,李歸仁又對太陰、太陽道:「截住他!」

太陰、太陽晃動環刃迎向江朔,二人手中的兵刃都是雙面開刃的圓環,所不同的是太陽的日刃是一個滿圓,形似中天之日;太陰是的月刃卻有個缺口,形似峨眉新月。江朔在八門金鎖陣中與二人交過手,知道日月二刃的厲害,最善纏鬥,一旦交手恐怕一時難分勝負。

跟何況他與太陰李珠兒之間亦敵亦友的關係,更是手下留情,不料李珠兒也許是怕被李歸仁看出破綻,出招一招狠似一招,毫無容讓之意,江朔雖然急切,三五招內倒也闖不過去,更何況還有個好整以暇的李歸仁等在後面。

那邊葉護和移地健見計都、羅睺衝入水榭,各拉兵刃迎上接戰,二人的佩刀都是北地騎士所用的大彎刀,刀身極長卻彎成圓弧之形,為的是方便在馬上抽刀,二人見計都、羅睺掌中峨眉刺甚是短小,認為自己手中兵刃佔憂,便無所忌憚雙雙揮刀便砍。

不料計都、羅睺二人出手如風,一齊舉峨眉刺格擋,二人兵刃雖短,出手卻準,正架在葉護、移地健二人彎刀的刃口之下,二王子但覺一股巨力湧來,手上拿捏不住,手中彎刀一齊飛起,插在屋脊之下,刀身兀自不斷顫動。

只這一砍一架,二王子便覺渾身脫力,虎口震裂鮮血長流,胸口煩悶欲嘔,別說抵抗,連閃避的力氣都沒了,萬幸計都、羅睺不知他二人身份,只道是無名小廝,不屑取二人性命,徑直一個起落越過二人頭頂,向著骨力裴羅奔襲而去。

江朔這邊卻還未得脫身,心中暗叫不好,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忽聽「咔啦」、「咔啦」兩聲巨響,水榭的屋頂塌了一大片,從上面躍下來兩人攔在了計都、羅睺二人面前。

二人均使用長柄武器,一人使長柄大斧,口裡喊道:「劈你的腦袋!」向著計都的腦袋砍落,一人使長柄鐮刀,卻喊道:「削你的雙腿!」橫掃羅睺的雙足。

計都、羅睺二人驟遇敵人,不知對方功夫深淺,不敢與之兵刃相交,各自退了一步,避開來招。

江朔在與太陰太陽交戰之際,百忙之際拿眼一掃,卻看得分明,使長鐮的那人身穿皮衣,頭戴三角形皮弁,生得深眉紫髯,正是那日漢水屠龍時的西軍騎士首領僕骨懷恩;而使長柄大斧的那人初春尚寒之際卻仍然穿著一身單衣,頭上只以軟布包頭,往臉上看燕頷虎鬚,獅鼻環眼,卻不是程昂是誰!

僕骨與程昂二人不等招式用老,中途變招,程昂高喊:「斬你的肩膀!」順勢探斧向前砍向計都右肩頭,僕骨懷恩則喊:「割你的耳朵!」長鐮改橫掃為上撩,向著羅睺的左耳招呼。如此左右逼迫,計都、羅睺二人如果閃避,非得撞在一起不可。

計都高喊:「升為計都!」手中峨眉雙刺交叉上撩去架那長斧,羅睺則喊:「降為羅睺!」雙刺則向下劃去截長鐮。

沒想到僕程二人手中兵器雖然長大沉重,卻不以蠻力猛砸猛打,二人身子一錯,再次變招,程昂高喊:「剃你的頭皮!」斧頭橫掃,避開計都,卻去削向正下招架的羅睺的腦袋!

僕骨懷恩亦高喊:「啄你的膝蓋!」以鐮刀之尖疾刺計都的膝蓋!

這一下忽然交換對手,又是各自攻對方薄弱的環節,可謂構思極為巧妙,二人揮舞著長柄武器,看似大開大合,其實配合極巧,可謂珠聯璧合,出招既準且狠,實是大大出乎計都、羅睺二人的意料之外。

計都與羅睺二人是雙胞胎兄弟,自小在一起習武,學的便是這一升一降的峨眉刺功夫,計都從下發招卻攻上三路,羅睺從上發招卻打下三路,這種錯位互為攻守,其實和僕程的斧鐮合璧的打法甚為相似。

計都大喝一聲:「來得好!」不管刺向自己膝蓋的鐮刀,一長身,手中雙刺架住了程昂大斧的斧柄。羅睺亦不管頭頂的斧子,向下一探身,手中峨眉刺揮出,擊打在僕骨懷恩手中長鐮的刃脊之上。

二人兵器雖小,手上力量卻大的驚人,大斧被計都一架,改下為上,向上揚起,程昂險些拿捏不住;而僕骨懷恩手中長鐮被羅睺一擊,立刻沉頭刺入土中。

僕程二人見狀,齊道一聲「好」,亦立刻變招,僕骨懷恩一轉長鐮,將地上的塵土揚起,鐮尖直刺羅睺的膝蓋,嘴裡卻喊道:「挑你的手筋!」程昂就勢掄動斧子轉了一圈,嘴裡喊著:「掏你的肚子!」卻從下往上照著計都的膝蓋砍來。

計都、羅睺先前被他二人喊的心中煩躁,但二人兩次所喊的方位和出招方位相同,因此計都、羅睺不知不覺向著二人口中所喊的方位招架過去,待發現兵刃掃來方向不對時已差了半招,虧得二人武功根基甚為紮實,急急向上躍起,「撕啦」兩聲,被劃破了褲腿,卻沒有傷到皮肉。

僕程二人眼見得計,繼續如法炮製,喊頭砍腰,喊手削足,喊左打右,喊上擊下,不斷擾亂計都、羅睺,此二人武功雖高,心思卻十分單純,氣得哇哇大叫,卻又無可奈何。

其實僕程二人真實武功不如計都、羅睺,但他們瞎呼亂喊,奇招疊出,竟然也攪得計都、羅睺手忙腳亂,堪堪打了個平手。

江朔和太陰太陽交過手,知道二人招式的路數,更兼李珠兒雖然手下狠招疊出,出招的方位、力量卻似乎差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手下留情的緣故,江朔儘可以應付。此刻他如手下加緊當可逼退日月雙刃,突破過去,但他心中卻迷茫一片。

僕骨懷恩是西軍將領,上次離開習習山莊之後他應該已經回到朔方去了,怎麼會突然來到北海?而程昂,他不久前剛看到他被南霽雲帶著一眾兄弟追逐,就算被他僥倖逃脫了,又怎會回到李使君府中來自投羅網?還有南霽雲,程昂回來了,他又到哪裡去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見李珠兒手中月刃穿過日刃向他砍來,但這一招使的太實了,有孤軍深入之嫌,反而將大半個肩頭露了出來,江朔心

中正在思忖程昂之事,眼見這麼一個破綻,行在意先,右手長劍將月刃向外一蕩,左掌倏地拍出。

此刻他的內力修為已是非同小可,內力生髮從心所欲,甚至是無心而發,一下拍在李珠兒肩頭內力自生,只聽「咔啦」一聲,已將她的肩胛骨擊碎。李珠兒的身子向外疾飛出去丈許,扎入池塘之中。

江朔這才回過神來,道:「呀……珠兒姊姊你怎麼……」他想說你怎不知避讓?以李珠兒的內功修為,這一掌她不該避不開啊!

江朔搶上一步想要下池塘去救她,太陽張狗兒卻以為他是要乘勝追擊,高呼一聲,手上加緊,將一柄日刃舞出無數光弧,將江朔逼退。

江朔知道三五招內無法繞過張狗兒,忙疾退兩步,對張狗兒道:「我不打你,你快救她起來。」

張狗兒將信將疑,在池塘邊蹲下身子,一手拿著日刃全神戒備,一手拉住李珠兒的腳踝,向起一拉,將她從水裡提了起來,但她被江朔已打的閉過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江朔又向後退了兩步,道:「你快救她,我絕不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