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粉末一落入聖火之中,聖火的火焰立刻轉為藍色,更加劇烈地燃燒起來。機關運轉的聲音仍未停歇,聖火堂內地磚上所刻蓮花圖案的線條裡滲出不知什麼油料,中央聖火迅速分出無數條藍色的火蛇順著這些細小的明渠流淌,藍色火焰瞬間佈滿了整個聖火堂,仿如一朵妖冶的藍蓮花。

地面的油料仍在不斷湧出,藍色聖火隨著油料瀉下聖火堂的臺階,在院中肆意流淌,院中另有東南西北四條溝渠,將藍焰延燒至東南西北四門,四門的門楣之下都藏有助燃的油料,此刻也被機關帶動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藍色火焰流到此處立刻引發了爆燃,發出「砰砰砰砰」四聲巨響,在門口燃起了四道藍色火焰的屏障,藍灰色的毒霧迅速籠罩了整個魔教總壇,竟然將眾人一個不少都困在其中。.

睿息喊道:「聖火已遭汙染,快將柱子拉倒,若再遲了,聖火延燒點燃屋架,就不可收拾了。」

先前睿息手下在聖火堂內四棵柱子上都綁了繩索,擬要將這個木構的大殿拉塌壓滅聖火,但當時聖火只在火塘中燃燒,要說壓滅聖火還有可能,而此刻整個聖火堂地面都延燒起來了,屋架壓上去不是加柴生火麼?

然而崔乾佑卻顯得十分驚恐,道:「快阻止他!切不可讓柱子倒塌!」

兩人立即發現各自都是在空喊,雙方手下的教徒早都被神會的獅吼功震得失去了戰力,既沒有人響應睿息動手拉倒聖火堂柱子,也沒人響應崔乾佑上前保護。

二人愣了一下,睿息忙俯身自己揀起地上的繩索,崔乾佑則抽出懷中真正的火焰刀來,猱身上攻。

睿息四下張望卻見江朔正站在臺階上發愣,他也知道自己在中原武人眼中是魔教長老,料無人肯幫忙,只得求助江朔道:「江少主,快助我拉倒柱子!」

江朔心中奇怪,愣了一下沒有動,崔乾佑卻已經攻到了睿息面前,他先前將火焰刀熄滅了藏在懷中,此刻地上到處是藍色的火焰,他長刀在地上隨意一劃,便即重新點燃,揮動火焰刀向睿息劈砍。

睿息的武功本強於崔乾佑,但崔乾佑不求取勝,只是阻擋睿息向前拉繩索,因此只需要阻住他前進的路線即可,睿息雖然幾次揮掌逼退崔乾佑,但一旦想要拉繩索向前,便又被崔乾佑的火焰刀逼退回來。他見江朔站著不動,焦急地喊道:「江少主,快來助我,再晚所有人都要被無量業火困死在這裡了!」

原來這藍色的火焰叫「無量業火」,江朔心想睿息此前的表現來看,應該不是惡人,此刻情形確如他所言,聖火堂內外燃起藍色火焰之際,茅山和南少林的眾人都站在遠離門戶的位置,因此眾人都被這藍色業火困住,無一人逃脫,自己雖然不懼光明鹽的毒性,但勢必無法將這麼多人一一救出魔教總壇,為今之計只能相信睿息所言拉倒柱子,看看是否有奇蹟發生了。

打定主意,江朔道一聲:「好!」飛身上前挺劍向著崔乾佑脅下刺去,崔乾佑知道江朔不懼光明鹽,自己不是他對手,也不接招,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罵田乾真:「田乾真你個狗腦子,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快來助我!」

田乾真從未開啟過魔教總壇的禍鬥機關,只知道這是敵人攻來之際的最後手段,沒想到威力如此驚人,又想整個聖火都轉為無量業火,似乎與摩尼教義中聖火的純潔不合,一時間腦子混亂愣在了原地,此刻聽崔乾佑催促,才清醒過來,也不及細想,揮動火焰刀夾擊上來。

江朔此刻已經和睿息一齊挽住了繩索,但以二人之力拉動繩索也太過勉強了,二人運勁一拉之下,柱子紋絲未動,而崔乾佑、田乾真二人已經夾擊過來了,江朔手中長劍一振,劍尖化作兩點寒星,二龍出水式分刺崔、田二人,二人見他劍招精妙忙各自躲開。江朔手上挽著繩子無法追擊,只能自顧繼續拉縴一般

的拉扯繩索。

此刻睿息手下的明力堂教徒已有些從獅吼功中恢復過來了,一齊上來攀住了這條繩索一齊喊著號子拉起來,這些教徒並沒有光明鹽的解藥,但光明鹽的作用越是內家高手見效越快,這些教徒都是尋常窮苦百姓,只練了些粗笨的功夫罷了,因此中毒之後竟然還有些氣力可以拉縴。

眼看拉繩子的人越來越多,號子喊的越來越齊,崔乾佑不禁焦急起來,但他二人每次搶攻都被江朔輕鬆打退,這才知道此刻的江朔武藝已經高出他們太多了。崔乾佑心思甚是活絡,見正面強攻不行,對田乾真道:「別管姓江的小子,我們先把後面拉縴的解決掉,只憑他和睿息也拉不倒柱子。」

崔、田二人於是各繞了半個大圓弧,一從左側,一從右側,兜到拉縴隊伍的隊尾想要先將後面的普通教徒砍翻幾個,二人一左一右攻擊,料想就算江朔追過來,也只能對付一人而已。

江朔眼見形式急迫,只得兵行險招,回身一揮手,向著田乾真丟擲七星寶劍,自己卻向崔乾佑飛撲過去。

這拋劍絕技學自裴旻西河劍舞的脫手式,長劍嗚咽如龍吟,似一個拖拽這金色流星光輝的銀色劍輪,打著旋兒向田乾真脖項飛去,田乾真哪裡敢接,縮頸藏頭以倒坐鐵板橋的姿勢向後猛地一仰坐倒在地,堪堪躲過劍輪,卻覺喉頭一涼,原來是被擦破了一點,鮮血立刻湧出,雖傷的不重,但看起來好像被抹了脖子一樣,頗為嚇人。

崔乾佑那邊,江朔撲擊過去仍離得尚遠,他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向崔乾佑戟指,自二指指端商陽、中衛二穴射出一股劍氣,喝道:「看招!」對著崔乾佑當胸戳到。

崔乾佑的功夫也真了得,他見江朔二指戟指,心知有異,幾乎本能地猛地旋轉身形,平地打了個旋兒,撲跌在地,終於避開了前胸的要害,直被戳中了右肩,饒是如此,肩上就像被真劍刺中了一樣,鮮血汩汩流出,火焰刀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也是江朔心存一念之仁,喊了一聲,否則崔乾佑毫無準備,定然要被氣劍戳個對穿了。

這時飛向田乾真的劍輪恰旋轉著飛回江朔手中,江朔見二人掛彩一時不得再攻,他也不去隊首,在隊尾和眾教徒一起喊著號子,用盡全力一拉,只聽喀拉一聲響,那柱子從中摧折。

奇的是這柱子竟是空心的,柱子裂開之後內部居然有水湧出!湧出的水立刻澆滅了這棵柱子周圍的火焰,騰起陣陣白煙,可見真的是水,江朔心中大奇,用問詢的眼光看向睿息,睿息卻來不及解釋,道:「一棵柱子不夠,要把四柱都扯斷才行。」說著已率眾向第二棵柱子跑去。

這時李歸仁可也明白過來了,道:「好小子,想的美!」他得過魔教光明鹽的解藥,雖然今日未服,但畢竟還有一些作用,他強忍頭暈腦脹,向眾人跑來,此刻燕軍還有戰力的也就不過李歸仁、尹子奇和安慶緒了。他三人一齊向江朔、睿息衝了過來,要阻止他們徹底破壞聖火堂。

李歸仁正在前衝,忽然側面一劍刺來,卻是韋景昭,原來茅山道士早知道光明鹽厲害,上魔教總壇怎會不做絲毫防備,他們見無量業火燃起,便立刻用絹帕矇住口鼻,舌尖下頂了一顆茅山抵抗瘴氣的密藥,雖然與光明鹽不全然對症,但總是能延緩一些毒性的發作,他們組成劍陣,用腳踏滅零星的火苗,向江朔、睿息靠近,正遇上李歸仁,韋景昭便拔劍就刺。

李歸仁一陣冷笑,一揚手將手中長劍向韋景昭擲出,韋景昭不敢小覷,忙側身閃避,不料李歸仁這只是普通一擲,和江朔脫手劍的威力完全不能比。韋景昭正自奇怪,只見李歸仁手指疾戳,一道凌厲的劍氣向他射來。

原來李歸仁使劍只是因為江朔的南海樫木劍鞘能剋制他的氣劍神功,此刻對戰韋景昭,便用起了自己最擅長的氣劍絕藝。

劍氣雖然無形無質,但韋景昭也是練炁的大行家,察覺有異,立刻舉劍格擋,那氣劍正好點在劍脊之上,竟然將劍壓得向內彎曲,韋景昭的劍法本就是以柔克剛的路數,他藉著李歸仁的氣劍推送向後盪開,兩側的茅山道士立刻向李歸仁的左右脅刺去。

李歸仁雙手向著左右二人射出氣劍,韋景昭道:「小心他氣劍厲害!」兩邊茅山道士更不逞強,早已飄身退開。

李歸仁先前在璇璣陣中受到壓抑,正自煩悶,此刻以一敵多,反而不受拘束,振奮精神向茅山眾道士撲來。

茅山道士以眾擊寡,卻仍然不急不徐,正面避其鋒芒,只繞道側面才出劍刺擊。李歸仁的氣劍術雖然神奇,卻難以刺中這些道士,反被玄牝劍陣團團圍住,李歸仁這才知道被柔性的劍陣圍住,實在是比實打實的交鋒要難受萬倍,對方明明一個個功夫都比他差的遠,他卻偏偏如拳打棉花,劍刺流水,不得著力。

就在纏鬥之際,忽聽「轟隆」一聲巨響,卻是又被拉塌了一棵柱子,聖火堂無牆,全憑柱子支撐,而這四棵柱子承接了上下兩層頂,是整個建築最重要的支撐點,如今折了兩根,屋面向一側傾覆,看來已是搖搖欲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