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結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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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問李懷秀道:「安祿山大軍自東邊來,躲還來不及,怎麼涅禮卻在東邊?」
李懷秀道:「江少主,我也不用瞞你,我雖為盟汗,契丹最精銳的卻是涅禮所率的迭剌部,八部契丹武士的統帥也是大迭烈府夷離堇·涅禮,我們鑽入山林向燕軍示弱也是涅禮之謀劃,安祿山手下不乏能征慣戰的大將和運籌帷幄的智謀之士,涅禮早料到他也會將精銳軍卒編為小隊,滲入松林搜尋契丹各部,不過曳落河原是安祿山的親衛,現在盡皆派入林中,安賊身邊的守備必然空虛,燕軍四出追擊契丹人,卻想不到我們會反擊,涅禮就是要趁其不備,率軍突襲他的主營,重演當日夜斬李過折的成功戰例。」
江朔一驚道:「難道東面就是安祿山大營所在……」
李懷秀往東一指道:「不錯,東行一百里出了松林便是松漠都督府牙帳所在葦甸城,也是安祿山現在的大營所在!」
江朔道:「原來兜兜轉轉,此地離松漠都督府竟然如此之近。」
李懷秀道:「現在你知道為何我要放那隊曳落河走了吧?可不是我心地良善,而是要讓他們回去報信,讓安賊知道李懷秀在林中假冒曳落河打埋伏,我們已如是先伏擊後放走了好幾批曳落河,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燕軍精銳進入松漠林中,當然曳落河悍勇,我們自身損失也不小,像今日這樣毫無損傷的卻是第一次。而涅禮所部精銳目下就埋伏在葦甸城左近,只等安祿山營中精銳盡除,中軍空虛之際,發起致命一擊!」
江朔心道:誰說北地邊民都是粗豪的漢子,我看這涅禮深謀遠慮,其智謀不下古之名將,叉手道:「涅禮大夷離堇計中有計,非但料敵於之先,更能料其後手,實在令人佩服。」
李懷秀道:「不錯,珠兒以為我是涅禮的傀儡,罵我窩囊,其實以涅禮之能要做可汗又有何不可?只是迭剌本是八部最強,涅禮如做了可汗,餘部難免心存戒懼,他為契丹團結,才推舉我做了盟汗,更將自己部落一拆為二,恢復了乙室部,為得就是契丹各部能放下成見,親如一家。這次打仗,涅禮又把自己的部族放在最危險的前線,這才令各部皆服。」
江朔讚道:「涅禮有勇有謀,令人欽佩,我愈發的想見見他了。」
李懷秀叉手道:「懷秀正有個不情之請,我要在林中為餌吸引燕軍,不能接近葦甸城,不然就不能引開安祿山身邊的衛隊了。我想請江少主去東面尋找獨孤前輩之際,若得其便能助涅禮成事,你武功既高,若得你相助,刺殺安祿山可就多了幾分成算。」
江朔道:「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安賊素懷反志,今日欺壓契丹、奚人,來日必要為禍中原,我早想刺殺此獠,為民除害,為國絕患,請可汗做書一封,我隨身帶了作為信物。」
李懷秀解下腰裡的短刀道:「我們契丹男兒不以書信為繼,我隨身帶著長短二刀,我就將這柄短刀贈予江少主作為憑記。」
獨孤湘卻要來搶,嚷道:「哎,這短刀給我吧,回紇人剛送了朔哥兒一把金牙匕,他身上揣這麼多小刀可是多有不便,萬一哪天睡覺翻身,把自己給攮死了……」
李懷秀連忙搖手道:「不可,不可,這男兒可不能輕易送女子刀子。」原來在北地,男子送女子刀子是求婚之意。
獨孤湘不悅問道:「為何不可?懷秀你可真小器,我親見你送了一把一樣的短刀給我靜樂姐姐呢。」
李懷秀道:「靜樂是我妻子,自然要送她短刀……」
獨孤湘不解其意,還要再問,江朔卻已猜到七八分,忙對獨孤湘道:「湘兒妹子,我把這金牙匕給你吧,你看這金牙匕外鞘金燦燦的鑲珠嵌玉,可比可汗的短刀好看的多了。」
獨孤湘一看李懷秀的短刀是皮鞘,用的久了黑沉沉的不甚起
眼,果然不如寶光四射的金牙匕來的好看,她倒不是財迷貪圖金牙匕上所嵌的珠寶值錢,而是女子愛美天性使然,於是喜滋滋地收下了金牙匕。別在腰間,果然和她服色甚搭,江朔佩戴起來不免有浮誇之感,而獨孤湘佩戴卻絲毫不顯奢靡,反似珠玉配美人相得益彰,手扶鞘上更襯得肌膚勝雪,蔥指玲瓏,獨孤湘心裡喜歡不禁多把玩了一會兒。
江朔卻鄭重接過李懷秀的短刀,他先前嫌金牙匕富貴奢華,只收在懷中,此番見李懷秀的短刀低調樸素反而甚得其心,低頭摸索想將其掛在腰間蹀躞帶上,李懷秀見狀親自上前幫他整理袍帶,將短刀掛在了腰後的位置,對他言道:「江少主,你可不要小看這短刀,我看那金匕雖然華貴,卻未必有我這短刀好使,請試抽此刀。」說著向後退開一步。
江朔右手使劍,因此劍掛在左邊,便於抽取,照理短刀應該掛在右側方便左手取用,但李懷秀卻幫他掛在了腰後,江朔伸手一模,發現這刀鞘設計的極其巧妙,左手固然方便拔出,右手反手卻也能抽出,果然是一件趁手的短兵刃。再看那短刀的刀刃也是黑色的,看起來非金非石,和李懷秀的雙手大刀似是同一材質。
李懷秀道:「此刀乃以九天玄鐵打造,懷秀祖上遙輦氏傳下來一長二短三件神兵,契丹人只能從漢地得到鐵製武器,這三把刀更顯珍貴,長刀便是懷秀所佩,短刀一件給了我妻子靜樂,還有一件就贈予江少主了。」
九天玄鐵就是隕鐵,契丹人不懂冶鐵工藝,祖上傳下的幾把利刃都是隕鐵打造的,七星寶劍也是天外隕鐵所鑄,但漢人的能工巧匠早已掌握冶煉隕鐵的技術,因此七星寶劍表面銀白看起來與尋常鋼鐵無異,只是更為堅硬鋒利罷了。而契丹人連尋常鋼鐵都熔鍊不來,遑論玄鐵?因此這玄鐵短刀拿在手中細看表面坑坑窪窪的,更有暗紅色的斑點浮現其中,仍是玄鐵本色,原來這一大二小三刃本是一塊隕鐵,落地後碎裂為三段,契丹人無法熔鍊就循著三塊玄鐵的大小,以鐵杵磨針的水磨工夫,打磨成了三把刀,不過只磨了刃口部分,刀身卻仍是隕鐵原來的樣子。
江朔知道玄鐵刀就是在漢地也是稀罕物,忙道:「那我可不能收你這麼珍貴的禮物。」
懷秀道:「溯之不忙推辭,懷秀還有所請,先聽說這短刀的妙處。」
這玄鐵短刀只有十寸來長,只比尋常匕首要長些許,拿在手中卻頗為壓手,不比三尺長的七星寶劍輕多少,不過短刀沉重似乎也不算什麼優點,江朔把短刀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檢視,卻也看不出什麼特異之處。
李懷秀道:「這九天玄鐵不同於一般隕鐵,還有一般好處。」說著問身邊一個手下要來一把短刀拋向江朔道:「勿用刀刃,請以刀身擊之。」
江朔依言以側轉刀身向著飛來的短刀輕輕一磕,只聽「鐺」的一聲,飛來的短刀竟然吸在了玄鐵短刀之上。原來這九天玄鐵具有磁性,可以吸住兵刃。
李懷秀笑道:「其實我這長刀也有磁性,只是那日和江少主交手之際,膂力不如你,這磁性可就成了累贅,幾次險些被你反奪過刀去。」
江朔這才明白,當日他和李懷秀交手時只覺他刀上有一股強大的黏力,還道是他內力了得,原來是這九天玄鐵的天然磁性所致,不禁也笑了起來,道:「可汗把兵刃上的秘密都告訴我了,待我至誠如此,反令溯之惶恐了,這短刀更不能收了。」
李懷秀道:「契丹男兒最重英雄好漢,江少主武藝人品均令懷秀欽佩不已,如蒙不棄,願與江少主約為兄弟,這短刀就是信物。」
江朔也愛懷秀磊落豪放,如何不肯,二人當即跪在地上撮土為香,先以漢人禮儀磕頭盟誓,又以契丹燔祭禮祭了天神。
禮成之後,李懷秀道:「既然已經祭了天神,我們就是兄弟
,這玄鐵短刀你就安心手下吧,我以後稱你為兄弟,你也再不可再稱我可汗了。」
江朔只得收起短刀,叉手道:「原該如此,懷秀大哥受我一拜。」說完又跪倒再拜。
李懷秀忙伸手將他攙起,這時塔裡古所部契丹武士也到了,聽聞二人結為兄弟,不禁一齊歡呼,一時間聲震松林。
李懷秀道:「我們要馬上轉移,這裡動靜鬧得太大,怕把其他曳落河小隊一會兒就要尋來,溯之兄弟,你東去也要千萬小心。」
江朔和獨孤湘接過塔裡古牽來的老黃馬和和桃花馬,翻身上馬,江朔在馬上叉手道:「大哥放心,我先尋到湘兒爺爺獨孤問前輩,就去與涅禮匯合。」
這時契丹武士也已把曳落河遺留下來的器具都收攏齊了,紛紛上馬,杭翰見江朔要走,甚是不捨,還想要和他同去,卻被懷秀拉住,只得隨著懷秀一起在馬上向江朔叉手行禮依依惜別。
江朔嘬口作馬喑,二馬不用揚鞭自奮蹄,載著兩人跑了起來,懷秀率著眾契丹武士在馬上一齊目送他們向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