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方才只是輕輕扶著獨孤湘的肩膀,沒料到她會忽然暴起,撲向李延寵,只一疏神的功夫,獨孤湘已如箭射出,她雖然心中憤恨,但飛躍在空中的姿態卻仍然優美,仿若舞蹈一般,李延寵見這少女忽然躍過來,身姿曼妙已極,加之一匹白練掛在腰上隨風舞動,便是如同飛天起舞一般,一時竟然沒有嗅出危險氣息。

李懷秀卻在一旁喊道:“懷信王小心!”

李延寵這才反應過來,揮動手中長刀,獰笑道:“小女子才要小心啦!”

然而李延寵對這少女揮砍之際竟然生出了愛護之心,並未向獨孤湘的要害處砍去,只是飛快地連連揮動戰刀想將她逼退,豈知獨孤湘看似一個纖纖少女,其實身懷絕技,她見李延寵戰刀揮來,不閃不避絲毫不減速地撞向刀鋒。

刀劍無眼,眼看這麼個嬌滴滴地少女就要香消玉殞,周圍的奚族武士都不禁發出驚呼,李延寵也吃了一驚,但他揮砍之勢甚疾,再想收招已是不及了。

李延寵只道獨孤湘是一心想要尋死,心中不禁有些後悔,其實他實是多慮了,只見獨孤湘在空中蹁躚轉身,右手一抖,長索飛爪一頭揮出,“咯楞”一聲鎖住了李延寵的戰刀,李延寵兵刃被鎖雖然吃驚,卻也不怕,心道:一個小女子,憑你有多大氣力?順勢回奪,想將長索那頭獨孤湘拖回來生擒。

不想一股巨力沿著長索傳來,李延寵虎口一麻,手中戰刀立即脫手飛出,他身邊奚族武士見狀大驚,紛紛湧上協護,獨孤湘甫一落地,右手旋轉腕子,將白練舞成一道圓弧,藉助李延寵的戰刀,將眾武士逼退,同時左手揮出,銀球向著李延寵面門打到。

這銀球大如鵝卵,乃錫鑄的實心小球,若被擊中身體免不了要骨斷筋折,若是擊中腦袋立時就得腦漿迸裂而死。說時遲那時快,獨孤湘奪刀,逼退護衛,再到飛球擊向李延寵面門,一氣呵成,幾乎同時完成。這銀球來的好快,此刻李延寵也知道厲害了,他雖然不會中原武術,但多虧得久經戰陣,李延寵的反應快於常人,電光火石之間,向下一俯身避開銀球的攻擊。

獨孤湘早料到李延寵要低頭閃避,銀球追著他也向下一沉,卻不料李延寵伏低之時一拉韁繩,將坐騎的馬頭擋在自己身前,銀球落下正砸在馬頭之上,“咔啦”一聲脆響,李延寵胯下坐騎顱骨破碎,立斃倒地。

李延寵躍下馬不敢起身,就地一滾,想躲開獨孤湘的追擊,然而獨孤湘手中長索攻擊範圍極廣,這次卻右手揮出,飛爪扯著李延寵的戰刀向他頭上斬落。

李延寵此時仰臥在地上,眼看避無可避之際,忽然一把黑色長刀插在他身前,擋住了戰刀的來路。

獨孤湘急道:“懷秀大哥,你擋我做什麼?”原來卻是李懷秀持刀擋在了李延寵的身前。

獨孤湘一抖手腕,長索端頭忽然一振,憑空劃出一道小圓弧,繞過李懷秀,向他身後的李延寵刺去,懷秀轉身揮刀,這白練長索是軟兵器,以李懷秀的功夫,實是無法將之斬斷的,然而懷秀的長刀並非斬向長索,而是追著長索前掛著的戰刀而去。

獨孤湘手腕連顫,長刀上下振動,按說以李懷秀的身手是觸不到長刀的,然而他這把黑刀乃是九天玄鐵打造,具有天然的磁性,竟然將白練端頭的戰刀吸了過去,牢牢和黑刀粘連在了一起。

李懷秀眼疾手快,一伸手抓住了李延寵戰刀的刀脊,急道:“湘兒妹子,且慢動手,我有一言。”

獨孤湘道:“好,等我殺了這老賊,懷秀大哥你再慢慢說來……”說話間左手一抖,銀球劃出一道弧線,向懷秀背後的李延寵飛去。

李懷秀卻施展出移形換影的功夫,背身擋在李延寵身前,這一下銀球在他背脊打個正著,李懷秀此番領軍打仗,他是契丹可汗,穿著兩道牛皮厚甲,以防燕軍弓箭偷襲,又仗著練過些功夫,內功還有些根基,以背脊。(下一頁更精彩!)

硬接了這一擊,而未被打斷脊骨,但也胸中氣血翻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獨孤湘愣住了,道:“懷秀大哥,你做什麼?不惜自己受傷,也要救這老賊嗎?”

她一愣神的功夫,契丹、奚族武士一擁而上,或攙扶李懷秀,或拉扯李延寵,更多的則是圍住了獨孤湘,江朔也攙扶著獨孤問跟了上來,抽出七星寶劍站在湘兒身側,以防奚族武士一擁而上。

李懷秀在兩名契丹護衛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直,強壓心中煩悶欲吐血之感,對獨孤湘道:“湘兒,你若殺了奚王,此地奚人成千上萬,你和溯之或可脫身,你爺爺可就難以脫身了。\./手\./機\./版\./首\./發\./更\./新~~”

獨孤湘氣道:“這可不用你管,我先殺了這老賊,朔哥兒和我自有脫身之計。”

李懷秀道:“奚王不知靜樂與我同心,還道她是間人,雖然誤殺良人,卻是無心之失,罪不至死啊。”

獨孤湘跳腳罵道:“懷秀大哥,你說的什麼話?他不問青紅皂白殺了家姐,靜樂可是你的妻子啊,難道就這樣算了?”

李懷秀道:“湘兒妹子,你聽我說,靜樂之死我亦悲痛,但現在大敵當前,契丹和奚族還是要團結為上,殺了奚王,不是將奚族往燕軍那邊推嗎?如此只能令安賊得意。”

獨孤湘怒道:“我不管,我不管!老賊殺了我家姐,我就要叫他償命!”對江朔道:“朔哥,你幫我殺了奚王老賊好不好?”

江朔心中踟躕,他心知懷秀說的有道理,但湘兒要為家姐報仇,似乎也沒有錯。他問獨孤問:“爺爺,該當如何?”獨孤問卻似乎中毒愈深了,心智已迷,低著頭只是緩緩搖頭,卻不知是“殺不得”呢?還是“放不得”?

江朔又問道:“北溟子,前輩,我……”他抬頭想找北溟子問計,但舉目四望,哪裡還有北溟子的影子,也不知他是何時離去的,江朔心中迷茫,一時不知該如何決斷。

獨孤湘哭道:“朔哥兒,你也不肯幫我麼?”

江朔道:“湘兒,我沒有……我不是……”

李懷秀道:“湘兒,你何必逼迫溯之?就算不為我契丹一族前途考慮,但為你爺爺著想,也還得以大局為重。”

獨孤湘剛才還拭著眼淚,此刻卻嚎啕大哭起來,道:“好,好……我不以大局為重……我不以大局為重……今天爺爺受了傷,沒人疼我,幫我,你們—……你們……便欺辱我……”.

李懷秀連忙解釋道:“湘兒妹子,你明知道我不是此意……”

獨孤湘卻不由他分辨,打斷他道:“懷秀,你我今日便恩斷義絕,什麼阿哥、妹子,休要再提,今日便將李延寵老賊的狗頭寄下,早晚必再來取。”

說著推開江朔,獨自背起爺爺,轉身就走,江朔道:“湘兒,你去哪裡?等等我……”

獨孤湘卻不理睬江朔,自顧躍上自己的桃花叱撥,她揹著爺爺仍能一躍上高大的桃花馬的馬背,直看得一眾武士咋舌驚歎不已,要在往日獨孤湘必然要哈哈吹噓、嘚瑟一會兒,但今日她一催坐騎就走,江朔急道:“湘兒,我和你一起走。”

獨孤湘仍是不理,急催桃花馬就走,一名奚人武將衝上來擋住她馬前,怒喝道:“小女子膽敢刺殺我王,現在說走便走麼,當我奚族無人麼?”

獨孤湘也不回話,一抖腕子,飛爪攜著李延寵的長刀飛出,直插在那人心口,那人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地死了,獨孤湘又一抖腕子,將飛爪收回,李延寵的長刀卻留在在那人屍體之上。獨孤湘策馬賓士起來,奚族眾武士見這長相甜美的少女,出手如此狠辣,竟上都嚇得不敢再上前阻攔了。

李延寵見湘兒這煞星上馬走了,才戰戰兢兢起身,但仍躲在李懷秀背後,道:“這小女子好大的脾氣,本王險些……”正說話間,忽見江朔還站在原地,嚇得他一縮脖子,藏在李懷秀背後。

懷秀道:。(下一頁更精彩!)

“懷信王別怕,溯之是我結義弟兄,他不會為難你的。”

李延寵這才活泛起來,道:“溯之小兄弟啊,你可要好好管管你的女人,就是我做錯了,我給她賠禮便是了,我這也是受了間人胡剌的誤導,可不能都怪在我頭上啊!”

江朔卻呆立在原地,對李延寵的話語充耳不聞,回望李懷秀道:“懷秀兄,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懷秀見他心焦氣短,方寸大亂,忙道:“溯之,你先去追湘兒,我們此間已脫離險境,料也無妨。”

江朔道:“是,爺爺中毒已深,湘兒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我先去追湘兒……”

涅禮已脫下外袍,將靜樂公主的頭顱恭恭敬敬地包好,交給江朔,道:“江少主……這公主的頭顱你帶去安葬吧……契丹人欠獨孤家的太多,只能來日再償了。首\./發\./更\./新`..手.機.版”

江朔對涅禮感激地點點頭,接過包袱來,小心地背在身後,一躍上了自己的坐騎乾草玉頂黃,又在馬上向懷秀、塔裡古和杭翰眾人匆匆拱手行禮告別,便催動老馬追著獨孤湘遠去的方向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