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白袍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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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見獨孤湘手中長索一端的飛爪已失,長索卻未斷裂,原本裝著飛爪的端頭留了一小節掌根。他知道這長索看似一匹普通的白練,其實是在絲線中加入天蠶絲織成,甚是堅韌,絕非尋常刀劍所能斫斷,但飛爪乃精鋼所制,銀球實是錫球,卻並非什麼寶物,看來是來人用兵刃斬下了飛爪,卻未傷到飛索。
不待江朔出口詢問湘兒,卻聽一人朗聲道:「江少主,暌違多日,一向可好?」
來人一身黑袍,面目頗見英武之氣,正是六曜之首紫炁李歸仁,他與江朔早就打過照面,因此也就沒必要再戴面具了,身後卻只跟了太陽太陰之稱的張狗兒、李珠兒二人,江朔心道:還好六曜沒有到齊,李歸仁雖然厲害,但南海樫木製成的七星寶劍劍鞘是他氣劍術的剋星,珠兒姊姊是間人不會下死手,張狗兒不得李珠兒的配合也非大患,勉力還能一戰。
此崖上佛閣乃是絕地,原本江朔和獨孤湘依託地勢,一頭阻住魔教眾門徒,一頭堵住了阿波等匪首,但此刻李歸仁到來,卻反過來把朔湘二人給困住了,閣後的絕壁,江朔躍得下來卻跳不上去,與李歸仁這樣高手交鋒之際也絕無攀緣的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與山下寺廟連通的石徑,目下這條唯一的退路卻被李歸仁守住了。
江朔打起精神,心道:今日要脫身只有鬥敗李歸仁才行了,心中又不禁有些後悔先前戲耍阿波等人,未下狠手,如今卻給自己留了四個硬手,未免腹背受敵。
江朔不敢再大意,拋掉先前奪來阿波的鐵杖,抽出腰間懸掛的七星寶劍,雙手抱柄反轉劍尖指地,向李歸仁抱拳道:「李將軍不在松漠打仗,怎麼有此閒情逸致到龍泉寺來燒香?」.
李歸仁冷笑道:「小猴兒死期將至,還敢逞口舌之利?」
張狗兒道:「這小子也真是礙眼,我軍每有要務,這小賊就會不知怎得憑空出現,今日又……」
李歸仁斥道:「住口!休要洩露機密!」
張狗兒訕訕稱是,李珠兒卻笑道:「這小賊今日絕計走不脫啦,將軍何必擔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也不打緊。」
江朔心中一動,心道不錯,李歸仁、阿波、胡剌齊聚於此絕非偶然,難道說是燕軍又有什麼陰謀?就在他思忖之際,獨孤湘突然驚呼道:「朔哥,小心上面!」
江朔抬頭一看,屋頂上方才被自己被砸出的洞中飄落下十數個白影,其中一團白影正攜著一道寒光向他襲來,江朔忙抽出七星寶劍向上一撩,只聽「當」地一聲巨響,來人兵器頗為沉重,江朔寶劍並未將其削斷,那人也是吃了一驚,他從屋頂躍下,滿以為這一砸之力就要將江朔拍扁砸碎,不想江朔竟然只以一手就將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化解。
那人藉著江朔上撩之勢復向上躍起,揮動手中武器再度砸下,電光石火之間江朔尚未看清那人面目,但已見到那人一身白袍,款式看來倒與中原無異,只是他頭戴一頂白色平帽,帽頂飄著金色的長絛,卻甚是特異,一看就不是大唐服色。
這白袍人手中使的是一件平頭的,類似方便鏟的傢伙,只是這平頭鏟居然是三尖兩刃的,三邊開刃,從頂端看來呈「Y」字形,頂端平頭亦開刃,這件兵器打造的刃寬背厚,既利且拙,方才被江朔在其中一刃上斫了個缺口,他卻絲毫不心疼,揮舞這件奇門兵刃又攻了上來。
獨孤湘道:「朔哥小心,我的飛爪就是被他斫了去的。」
江朔知道湘兒素來不喜練功,唯有「飛燕穿星步」和「月寒素影流的功夫」兩門功夫,她覺得好玩,才下了不少苦功練習,她手中長索舞起來如同靈蛇,尋常刀劍連個邊都沾不上,白袍人所使的兵器看來重拙,居然能斫掉她長索端頭的飛爪,實是匪夷所思。
想到此處,江朔對這白袍人不敢小覷,凝
神接戰,見那人的武器砸來,江朔心知削不斷,愛惜七星寶劍也不硬架,腳踏穿星步中北方玄武鬥宿步,避開對方這一砸,側身遞劍刺他脅下,這一下攻其必救,乃是以攻代守的招式。
不想白袍人手中兵刃看似粗笨,腳下卻異常靈活,見江朔一劍刺來,他亦移步換位,手中三尖平頭鏟改砸為刺,向著江朔當胸攮來,這三尖鏟的平頭亦開鋒刃,當面攮來,三面刀鋒寒氣逼來,令人膽寒。
江朔揮劍橫彈,以劍身打在三尖鏟的鋒刃之間,將三尖鏟打的歪得一歪,江朔趁勢旋轉身子,想要繞到白袍人背後,這是穿星步中北玄武步法的精髓,玄武七星講究靈蛇繞龜的纏繞功夫,江朔常以這套步法繞到敵人背後,百試百靈,然而那人卻不隨著江朔旋轉追擊,而是反向旋轉半圈,掄動手中三尖鏟正迎著江朔刺來的長劍,只聽「當」的一聲巨響,如錘擊砧。
白袍人手中兵器實是兼有三尖兩刃刀和鐵錘之能,能劈砍,能攮刺,能磕砸,若是尋常刀劍早被這一錘震斷了,然而江朔手中七星寶劍劍身鑲有七顆加固的銅釘,韌勁極強,一砸之下依然無恙,白袍人也「咦」了一聲,顯然對江朔手中兵器如此神異也頗為驚訝。
江朔被他這一震,也覺得手臂發麻,知道來了勁敵,當下腳步立變,改為南朱雀翼宿步,繞著白袍人飛旋突刺,不用砍斫的招術,只以刺擊試探他的破綻,一時長劍舞出無數銀華,將那人籠罩在內,白袍人輕功竟也不弱,腳步不輸江朔,手中三尖鏟亦是變化多端,二人以快打快,竟鬥了個難分難解。
周邊一眾和白袍人一起躍下來的人,也都是白衣白帽的打扮,只是帽頂皆綴著紅色絲絛,眾人見狀各拉兵刃就要上前圍攻,這白袍人卻喊道:「休要叉手,讓我與這少年鬥上一鬥!」眾人於是都躬身稱是,不再上前了。
二人滿屋遊走,從門口鬥到屋中,不知不覺已到了燃著藍焰的大鼎邊,江朔一伸手拍在鼎上,那沉重的大鼎居然貼地飛向那白袍人,這鼎不僅沉重,又燃燒了許久,鼎壁燒得極燙,江朔有陰陽二炁護體,全然不懼,他以凜炁發掌擊鼎,在鼎身上拍出一個白色的手印,寒氣遇熱鼎立時騰起一陣白色水霧。
白袍人卻沒有江朔的內力功夫,他一抖袍袖,將衣袖舞成一道長鞭,在鼎上一卷,帶著鼎旋了個圈,向著江朔飛回,只這一下,衣袖已被鼎身灼得燃燒起來,他隨手揮灑撣滅火焰,一邊貼在鼎後向江朔攻來。
江朔左掌擊鼎,止住來勢,卻見白袍人從鼎後閃身過來,手中三尖鏟向他肚腹刺來,原來此人以大鼎為掩護,藏身鼎後,待江朔接鼎之時再突起襲擊。
江朔卻凜然不懼,左掌黏住大鼎往右便掄,向著白袍人撞來,他若不收招,別說刺江朔了,自己先得被大鼎砸個骨斷筋折不可,白袍人無論如何想不到江朔一個小小少年,體內偉力竟至於斯!掄動大鼎便如孩童的玩物一般輕鬆,臉上也不禁變色,忙向側閃避。
江朔一看得計,仍是黏住大鼎,以鼎為武器對著白袍人搥去,他手掌發出凜炁以隔絕大鼎的灼熱,手掌與鼎身接觸處白霧嫋嫋,水汽不斷蒸騰。
天下哪有這種以鼎為武器的打法,那人一時不得要領,無法破解,慌亂間以三尖鏟向鼎身架去,這三尖鏟雖也是件沉重的兵刃,但相比大鼎的分量可就不值一提了,「咣」的一聲,白袍人連人帶鏟被震得險些飛出去,只覺虎口痠麻,兵刃差點脫手。
白袍人立刻變招,腳步遊走想繞過大鼎,來攻擊江朔。
這下攻守易手,江朔站定屋子中央,揮動大鼎來阻擋白袍人的攻擊,那人身法雖快,但鼎身巨大,一時竟然難以繞過。阿波見狀罵道:「此乃我教聖火,怎容小賊玩弄?」說著撿起江朔拋在地上的鐵杖,高聲呼喝上前夾擊江朔。
江
朔此前空手入白刃對戰阿波尚且不懼,何況此刻手中挈著七星寶劍,他眼角瞥見阿波攻來,也不轉頭,隨手發招,長劍化作數點寒星向著阿波迎面刺到,阿波大驚,忙向後退,卻還慢了一步,他穿著摩尼教的白色法袍,袍袖甚是寬大,躲閃不及,右手衣袖被七星寶劍劃到,立刻被削去了大半,阿波自知自己和江朔功夫差的太多,不敢再戰,只是站在一旁叫罵卻不上前了。
江朔另一手仍揮動大鼎,阻住白袍人,這大鼎乃前朝古物,鼎身上鑄造著古奧的饕餮紋,江朔摸到一個如圓鈕般的凸起,正合單手掌握,他捏住圓鈕,將那大鼎半傾,鼎內熊熊燃燒的藍白色火焰便向著白袍人燎去。
那人向後疾退,卻忽覺胸中氣血一滯,腳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眼看江朔挈著大鼎推來,萬般無奈只得以三尖鏟去頂,不料一觸之下,竟覺手上綿軟無力,三尖鏟「噹啷」一聲墜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