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沫睜眼外面天光微亮,察覺自己身處木床,心裡瞭然。

從前兩人鬧彆扭分床睡,第二天一睜眼又回到了主臥。

這個傢伙跟個冰塊一樣總喜歡冷著臉還不會哄人,除了長得好看對自己好就沒什麼優點了。

夏沫一邊想一邊穿衣服。十月末的天氣已經很冷,拉開窗簾一看外面陰沉沉的天開始飄起了毛毛雨。

好在兩個孩子睡的是後來打的小炕,今天氣溫降得厲害,趕緊把炕暖起來讓兩個孩子舒舒服服地起床。

這個校舍區住了三戶人家,都是因為相同原因被下放到這裡進行勞動改造。

他們旁邊便是一家四口。

說起來他們這三戶都算幸運的,有的人妻離子散,一家人分散到了天南海北。

她拿著幾根劈好的柴火準備燒炕時,被隔壁白江花看見了。

轉頭就說給了路過她家門前的管四妹,“喲嬸子,那麼早出去拾柴火?”

管四妹點點頭,提著一小捆枯樹枝往家裡走,越冷柴火越金貴。

平時能節省一些是一些,好應對馬上要來的冬天。

他們做飯都是在山腳撿枯樹枝還有枯松針誰敢進山砍柴啊,附近的山都是公家的。

“這女人平時啥也不幹就算了,還不知道替小謝同志節省,本來咱們這種改造的日子就難過,怎麼攤上這麼個娘們兒?”

白江花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提高,被隔壁燒炕的夏沫一字不落地聽到耳朵裡。

“行了行了,你小聲點兒,吃飯就吃飯少扯閒。”

男人的一聲呵斥之後,旁側屋子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夏沫並不生氣,從前什麼也不管的她確實不知道一兩根木頭在這裡居然變金貴了。

一蹲下,灶門前鋪面而來的一股熱意,原來謝清榆走之前就添好了柴火。

鍋裡還有他留的粥和麵餅。

一想到明年這段特殊時期就會結束,感覺在這裡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熬了。

吃過早飯在屋裡屋外轉了一圈,根本沒自己可做的事兒,不得不說謝清榆是真的厲害。

出去晃悠幾分鐘的功夫,兩孩子已經自己起床,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上吃飯。

要不是他們正在吃飯,夏沫恨不得攬進懷裡抱著親親,實在是太可愛了!不愧是自己生的。

“小謝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謝清榆面對他人的關心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嗯,辦好了。”

“你下次不要這麼著急了,你胡叔和立民兩個人能行。”

謝清榆點點頭,抬腳離開。

這位後生雖不苟言笑卻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可惜就是這姑娘不太懂得珍惜。

管四妹坐在門前幹活,笑呵呵地目送謝清榆離開。

謝謝清榆前腳剛進家門,後腳白江花就出了屋。

“嬸子,他去鎮上幹啥了?”

管四妹專注地幹著手上的活並未抬眼,“好像是給家裡打電話吧。”

白江花磕著瓜子,這會兒滿嘴的瓜子皮,隨意一吐,落在剛剛管四妹掃乾淨的地面上。

“這孩子真是可憐,爹不疼,媽不愛的。還要被牽連,又攤上這麼個媳婦兒。”

白江花搖著頭咂嘴,一臉失望地離開。

屋外的秋雨愈下愈大,放牛的胡家父子將牛群趕回牛棚。

還順路帶回來兩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謝清榆名義上的堂妹。

謝清榆和收養他的謝家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因為謝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心善,將作為烈士遺孤的謝清榆收養了。

謝家出事的時候謝清榆這個養子本可以立馬撇清關係,可因為謝老爺子的緣故,他並沒有那樣做。

現如今爺爺死後謝家的人連裝都不裝了。

他們一家四口本就過得艱難,兩個堂妹因為年紀小躲過一劫,在附近的農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在父母的示意下她們倆只要得空就會過來,不僅是吃的喝的,甚至穿的都會被他們拿走。

夏沫看著來人,一股無名的怒火。

值得提的是自己生完孩子性情大變,幾乎沒讓這兩個討口子得逞過。

不過她做的一切都會被這倆好吃懶做的添油加醋告訴給他們遠在南邊改造的父母。

最終捱罵的只有謝清榆一個人。

錢麗錢綺一進來就往板凳上一坐,“午飯呢?怎麼還沒開始做?”

兩個孩子明顯不喜歡這兩個姑姑,紛紛躲到謝清榆身後。

兩十八歲的小姑娘是來接受教育的,都三年過去了居然還沒改掉這副大小姐做派。

“怎麼還想當回大小姐?你信不信現在就去組織上告你們倆作風有問題。”

夏沫開口第一句便是這令人心驚膽戰的狠話,讓兩人不知道如何反駁。

“謝清榆是我堂哥,大伯和大媽都交代了他要照顧好我們,你這個外姓人插什麼嘴?”

“我姓謝不假,但不是謝家的謝,你們倆應該都比我更清楚。還有夏沫是我愛人不管是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是我最親的人,你們好像還沒有資格在這裡叫囂。”

誰都沒想到謝清榆開口打了這位兩位的臉。

兩姐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這件事。

連一旁的夏沫也呆了,她知道是因為上帝視角,按理說謝清榆後面才會知道這件事才對,他被收養的時候才幾個月根本沒有記事的能力。

“你…那你也是家裡養大的,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

謝清榆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很快就不是了,我已經登報和謝家和連愛梅斷絕關係劃清界限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兩姐妹覺得他一定是瘋了,不然就是受這個女人的蠱惑,要不然以前逆來順受的謝清榆怎麼會一夜之間要和謝家斷絕關係。

“你怎麼敢的?狼心狗肺的東西。”

夏沫適時出來打斷姐妹二人,“說夠了沒?再不走我現在就去舉報你們。”

甚至沒說舉報原因,兩人就不甘地乖乖離開。

可見他們真的私藏了些什麼。

這姐妹倆被奶奶連愛梅過深,這沒多年也沒放棄家裡被沒收的產業,幻想著有一天謝家能東山再起。

夏沫看著二人離開將院門鎖好轉頭進了屋子。

得問清楚謝清榆為什麼突然變了,這和前一世的發展軌跡太不一樣了。

此時屋裡的謝清榆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