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屋裡飄來米香。

閻玉停了往灶裡塞柴火的動作,起身盛飯。

糠谷,慄米,豆子在鐵鍋裡混成了熱騰騰的食物。

這東西李元穿越是怎麼都不會吃的,也不會想到要吃,可現在卻不得不吃。

他嘴裡淡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可閻小娘子卻是沒吃過大魚大肉的,所以還好。

兩碗飯上桌後,她又從桌上端來個碗,碗裡是剁開了的蘿蔔乾。

“元哥兒,和王嬸家換來的,有鹹味兒呢,下飯。”

說著,閻小娘子就夾了塊賣相最好的蘿蔔乾放自家男人碗裡。

李元則是吸了口氣,開始填肚子。

這飯...又幹又糙,一點油水都沒有。

他快速吃完,就丟開碗筷,躺到了床上繼續休息。

閻小娘子慢吞吞地吃著,忽地看了李元一眼,問:“元哥兒,你是不是變壯了?”

李元道:“在家不幹活兒,養好了唄。”

閻小娘子道:“不是不是,是真的壯了...你那腰咋還有力呀...”

說完她忽地臉紅了。

李元奇道:“紅什麼臉?”

“問了王嬸,王嬸說她家男人在榻上有多厲害,可我拿來和元哥兒你一比,發現差遠了...”閻小娘子越發臉紅,道,“不說了。”

正吃著,門外傳來鬨鬧聲,閻小娘子端著碗筷,湊到門口,背倚著門框,一隻繡花鞋跨過了門檻,探著腦袋往外張望。

“欸,元哥兒,來看...”

“怎麼了?”

“來看嘛。”閻小娘子招招手,“衙門的拿了潘和尚,正往坊外帶呢。”

李元起身走過去,往外看去。

外面,坊間的泥土小道上,一個鼻青眼腫的光頭壯漢雙手戴著鐐銬,正被一個衙役牽著往前走,後面還跟了個穿著便服的帶刀客,看模樣和衙役是一起的。

旁邊一群人站遠處,三三五五地湊著,遠遠地看,各自小聲討論,但聲音很小,生怕被其他人聽到似的。

閻小娘子踮著腳看著,嘀咕著:“這潘和尚殺了人咋不跑呀?這是等著衙役來抓呢?”

看了會兒又道:“這錢家和官府關係不錯啊,衙役這麼快就來了,元哥兒,錢家不會再找咱麻煩吧?”

說到這個,閻小娘子又不安起來。

“找什麼?不會!”

李元隨口應了句,不再管她。

至於潘和尚為什麼不跑,這事過個腦子就有答案了。

錢家周圍還是有人在的,一旦惹了動靜,旁邊人肯定會出來,而這些人都是和錢家關係好的。

潘和尚又不是什麼絕世高手,動靜鬧大了,自然就會被趕來的人制服。

他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感慨:也許潘和尚只是想去出口惡氣,沒想殺人,可卻因為這巧合而變成殺了人......在這個亂世,先顧好自己,可千萬不要輕易出頭啊。

李元心裡想著,又繼續觀察著。

他在看衙役身邊的“數字”。

牽鐐銬的那個,腰間配了把刀,這種刀可是殺人刀,比他的柴刀好了不知多少,而綜合實力是“4~5”。

另一個穿便服的,就厲害了,綜合實力是“19~20”。

怎麼會差這麼大?

李元略作思索,就大概知道了。

這怕不是普通的古代,而至少是個低武的武俠世界。

那個綜合實力高的,應該是練過功吧?

李元穿越前也看過武俠小說,小說裡,江湖高手和普通人,可不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麼?

...

...

當天,李元也沒急著出去打獵,而是準備再觀望一陣子,等風平浪靜了再去山裡,畢竟家裡還有倆大錢沒用,撐得住。

就是苦一苦胃罷了。

這麼熬一熬,總比草率地把命丟了好。

黑暗裡,閻小娘子吹熄燭火,脫了布褲子,蜷著白白的長腿,窸窸窣窣地爬到了自家男人懷裡,縮在棉被裡,摟在一處。

李元摸了摸她肩,又瘦了不少,他摟緊小娘子。

小娘子感到他的動作,也體貼地往他懷裡貼了貼,如膠似漆不過如此。

李元想到白天那帶刀客頭頂的數字,和自家女人說起了枕邊話。

“閻姐,我一直沒問,你和閻兄是什麼關係?”

閻兄,名閻牧,就是他那頗有江湖豪俠風範的舊友。

也正是這位閻牧在臨走前把閻玉安頓在了他這邊,然後一去不復返。

閻玉紅著道:“他是我外甥,我是他小姨...我在家輩分大。”

“咳咳...”

李元有些無語。

這輩分怎麼論?

他大哥的小姨是他女人?那他大哥叫他什麼?兄弟?還是姨夫?

閻玉紅著臉道:“各論各的...”

李元好奇道:“可你既然是閻兄的小姨,那他爹孃呢?他又為什麼要把你安置在我家?”

閻玉黯然道:“咱家遭了海寇,就我活了下來。

閻牧說是要護送一個好官去玉京城。

至於做什麼,閻牧也沒肯跟我說。

我知道他不說,也是為我好...”

玉京城,即皇都...

但,李元並不關心這個,他只是問:“那閻兄武功很高了?”

閻玉道:“我也不太清楚,閻牧他一直在外面,後來家裡遭了海寇他才回來的...”

說著說著,閻小娘子忽地恍然道,“對了,我聽他說過一些詞,什麼武道分九品,什麼入品武者力不可敵;

什麼練法一道在於血,豬血養豬,龍血養龍;

什麼六品生命圖冊可改命...”

武道分九品?入品武者?

豬血養豬,龍血養龍?生命圖冊?

李元已經找到了答案。

這個世界,不僅有功法,還分了九品。而也許達到六品會有一個質變...

那今後,他就要更加小心了。

他沉默下來,閻玉也沒說話。

不一會兒,夜色裡傳來羞人的動靜。

許久後,小娘子睡熟了,李元側頭看著裱糊修補的窗子,默然了一會兒,也緩緩閉上眼。

睡吧...想多了,有什麼用?

...

...

又是三日後。

之前買的那些糧食是真的見底了。

閻玉和王嬸一起,決定再去黑心商人的糧店再買點。

王叔原本是縣裡酒樓跑堂的,這兩天酒樓生意不好,他也就沒去,在家沒事,便拉著一兒一女,一同去買糧。

兩家靠一起,平時也多有互相幫襯,加上糧店近,李元便沒管。

這官府還在,基礎的治安還是有的。

光天化日之下去糧鋪買米,走的又都是官道,除非山賊海寇入了縣,否則不會有事。

今天,他決定去山裡看看。

...

自錢三死後,已經過去五天了。

該落定的塵埃也落定了。

外面,潘和尚被關縣衙大牢裡,過些日子問斬。

小墨坊裡,錢家兄弟五個,卻不都是幹獵戶的,甚至錢大,錢四,錢五平日裡還在外跑。兇手被抓到了,他們也就不管了。

這村裡就剩下個錢二。

錢二是個潑皮頭頭,手下有四五個跟著混的。

他知道錢三“整合獵戶,然後吃香的喝辣的、使喚人”的計劃。

錢三死了,他打算繼續整。

可沒想到那一天潘和尚在離村時直接叫破了錢家的打算。

潘和尚怎麼知道的?鬼知道。

也許是錢三家那娘子當時嚇傻了,什麼都往外說。

這麼一來,村裡的幾個獵戶不幹了,他們直接聯合了起來。

錢二敢來,他們就幹,一點都不慫。

一時間,錢二也沒辦法,讓他去打獵,他也不會。

至於那一個取了“菜花叔準獵證”的小飛,也只是個毛沒長齊的潑皮,讓他嚇嚇人可以,但去嚇野獸,卻是沒本事的東西。

這不,打獵環境就出來了。

李元決定去山裡看看。

他嘴裡早淡出鳥來了,得開點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