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一邊聽著介紹,一邊隨手拈起一朵純白的無憂花。

那花才入手,便發出“哧哧”怪響,很快融成了一縷白煙散卻。

李元苦笑道:“閻姐,怕不是這裡的許多東西我都用不了了。”

事實上,在他突破三品後,他的【裝備欄】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原本那許許多多的道具直接沉積到了最下方,變得灰暗,而剩下的只剩下浮在上面的幾樣兒:【裝備1:1錢(30)】、【裝備2:千里一線】、【裝備3:鬼錘】、【裝備4:九道臨時巡令】。

灰暗的道具依然能夠取出,但卻無法被他觸碰,一碰就化。

而因為新的道具需要透過他的手才能放入【道具欄】,所以花店的無憂花這些已經無法存放了。

閻娘子看了一眼他那撐開的巨大紅色球膜,道:“那你撿些能用的。”

李元點點頭,然後翻翻找找。

最終【裝備欄】裡多出了幾行資訊:

【裝備5:孽鏡(2)】

【裝備6:餓鬼籠(1)】

孽鏡是有品次的,能照落四品的孽鏡格外珍稀,且使用一兩次後便會作廢,閻娘子給李元的自是照出四品的孽鏡。

而餓鬼籠,則是一個類似於之前蓮教動用的“黑蓮花”的迷你類道具,可卻又有自身的特點。

“黑蓮花”一旦釋放,範圍內的一切存在都會失去記憶,然後被奇獸力量影響,而化作奇獸。

而“餓鬼籠”則是一個漆黑的巴掌大小小籠子,這小籠子一旦投出,則直接籠罩一個小村落,使得小村落中的一切存在失去記憶,然後變成只知道吃的餓鬼,看到什麼吃什麼,直到將自己撐死為止。

至於籠子的關閉或者開啟,完全隨使用者的心意。

相比起“黑蓮花”的混亂,大範圍,“餓鬼籠”範圍小了不少,但同時也使得混亂僅僅侷限在籠中。

這可以說閻娘子如今手上最強的兩樣惡鬼道具了。

尤其是【餓鬼籠】,這道具閻娘子都沒給人用過,一直藏著,也就李元來了,這才拿出來給他。

因為她相信李元。

花店,絕對是“奇獸園”、“殮衣齋”層次之下數一數二的存在。

而孽鏡,則是花店和閻娘子共同產出的特殊道具。

餓鬼牢,則是原奇獸園的那隻豬,花店,還有鳳兒一同產出的特殊道具。

有閻娘子這種特殊存在在,道具的製造遠比那些開了靈智的惡鬼更加高效和方便。

李元怔怔地看完這兩樣惡鬼道具的介紹,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一時間又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正在走向更恐怖的階段,未來的一切都已經無法用過去的經驗去衡量了。

像之前,一個彭彌基本上就無敵了,可現在便是一個行骸持著孽鏡就能殺死彭彌。

這放在幾十年前根本無法想象。

“時代變化真快啊。”

李元忍不住感慨。

“是啊。”

閻娘子也跟著感慨。

她惡鬼長裙,紅豔雙唇,站在紅黑雙膜的邊界看著李元。

界膜越來越厚,若說原本便是頭髮粗細,現在便已擴張到指頭粗細了,可謂格格不入。

兩人彼此對視,又聊了會兒有關小琞的話題,之後又說起蘇木神。

而在說到蘇木神時,閻娘子才想起了一些事。

“蘇木神告訴我,說時間越來越緊迫,東海仙域為了儘快促成陰陽大同,又派遣了兩批使者。

那兩批使者在中原也有著勢力,不是五行勢力,便是佛道兩宗,具體是哪個,蘇木神並不知道。

但他說,這兩批使者的實力必然不在他之下。”

李元神色微凝:“那兩批使者在哪兒?”

閻娘子回想了一下,道:“支援其他惡鬼去了。

蘇木神說,東海仙域雖然看重我,但並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

他們又選擇了兩個目標,去扶持它們。

至於哪兩個目標,就連蘇木神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東海仙域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鬼域天下三分。

再之後,便是三大鬼域互相廝殺,角逐出最強的那一個。”

李元:.

他心神一震,瞳孔微縮。

原本他還期待透過閻娘子去掌控陰陽大同的進度,從而將選擇權留在自己手中。

可現在看來,這顯然不行。

東海仙域居然引用了“養蠱”制度。

閻娘子不得不快速地去吞噬其他鬼域,否則她就會在“三個候選鬼”裡變得弱小,而在之後被吞噬。

換句話說,閻娘子必須去促成“陰陽大同”,否則,她就會消失。

李元又掃了一眼閻娘子,後者並未有半點驚慌。

惡鬼,沒有恐懼。

閻娘子,也不會恐懼。

李元道:“閻姐,那你就儘可能多地去吞噬吧,不必抗拒。”

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了。

對閻娘子來說,她已經不是變數,她是棋子.

棋在棋盤,不是吃別的子兒就是被別的子兒吃。

哪怕再強大,也是如此。

李元暗暗嘆息:強如閻姐,一旦入局,也只會成為棋子

但他並不是棋子,因為他一直宅幕後。

可他也成不了棋手,因為他還不夠強。

“嗯,相公。”閻娘子輕輕應了聲,又道,“伱放心吧,有小琞在,我會一直留有人性。”

閻娘子說著話,內裡鬼域裡飛出一隻黑色烏鴉,調皮地停在她肩頭,元氣滿滿地喊著:“娘!”

閻娘子聽到“娘”這聲稱呼後,淡漠的神性的眼神裡顯出一抹人性的柔光。

烏鴉看到即將轉身的李元,又喊道:“爹爹,一起吃頓飯呀。”

李元笑道:“好啊。”

說罷,他便要去搬塊大石頭。

可他才一動,便聽到閻娘子說:“家裡的事,妾身來吧。”

這熟悉的話,隔著遙遠的時間傳遞而來。

李元停下腳步。

而下一剎,兩個白衣鬼僕便抬了一張漆黑的長長的平整的岩石來到此間。

岩石一段兒落在鬼域,一段兒去到李元的陽域。

紅衣小女孩從籃子裡抓出花朵,一一擺放在這石桌上,閻娘子坐下。

而又有白衣鬼僕搬了一籃子又一籃子的食物上了桌,那些食物大多都凍成了冰坨子,可看著樣式卻豐富的很,給李元一種“某個大廚燒好了之後放入冷藏櫃凍住”的感覺。

烏鴉嘰嘰喳喳道:“爹爹,是我要吃的,娘讓人送了來,就放入冰棺里拉。”

李元掌控火候,輕輕一吹,薄薄火焰瀰漫而出,很快將冰坨子給解了凍,從而熱氣騰騰起來。

烏鴉跳到陰陽交接之處,然後嘎嘎道:“開吃!”

一家三口,

奇異的存在,

另類地入座,

還未開始,便已透出溫馨。

三“人”吃了起來。

李元邊吃邊說。

“閻姐,什麼時候你下廚燒點菜,我還挺懷念呢。”

“閻姐,本來之前在雲山道的時候還說養個娃給你帶,可那娃娃成了蠻王,一身陽氣,是個苦命的孩子,來不到你這兒享福”

李元說個不停。

閻娘子卻很沉默地吃著熱騰騰的飯。

她對熱食並不排斥,可絕對談不上喜歡。

她已經不需要進食,若是一定要吃,冰冷的、死亡的也許會更適合她。

可她對“家庭聚餐”卻非常喜歡,每到這時候,她就覺得黑白的世界忽地變成了彩色,陰森的鬼域也成了花園。

李元忽地變戲法般的從懷裡摸出一根血紅色的花。

那花才落下,樹根便直立起來,然後“啪啪啪”地往對面跑去,跑到閻娘子面前,又瑟縮地想往後退。

只不過,這花被李元操縱著,卻是退不了。

閻娘子詫異地抬頭,看向那朵花,又看向李元。

李元揚了揚頭,露出笑。

閻娘子也笑了起來。

小烏鴉嘰嘰喳喳:“爹爹送娘花了。”

閻娘子道:“老夫老妻了,還送什麼花。”

李元道:“這朵花叫往生花,只要種下,就可以繁衍出許許多多的花。閻姐的世界太過黑白,我送一抹鮮豔給你。”

閻娘子想了想道:“那隻能種入口了。”

李元掃了一眼周邊,道:“反正是一片荒蕪,全部變成紅色也未必不好。

只不過,這樣的花兒太過妖豔,也會產生迷幻,便是六品進入也會被迷失,從而成為這些花兒的養分。

閻娘子看了一眼身側的紅衣小女孩。

小女孩忽地陰惻惻地走了起來,走到往生花處一把抓住這朵花。

那朵花開始發出怪叫,好像要掙扎,逃離。

可不過一息功夫,便徹底老實了下來。

閻娘子道:“放心吧,我能管得住它,今後這樣的花兒種在鬼獄之外,我要它危險它便危險,要它只是花,那它便只是花。”

她看著這豔麗的紅色,柔聲道:“謝謝你,相公。”

李元道:“閻姐,還是先放鬼域裡吧。

這花是我從神木殿得到的,蘇木神很可能就是神木殿幕後的那位存在,他若是看到這朵花,怕是會懷疑我還活著。”

閻娘子柔聲道:“好。”

一頓飯後,李元離去。

他提前來到了小墨山。

而以彭彌為首的十餘人早已到了,並悄悄藏著。

李元隱藏身形,將“千里一線”的兩根線分別纏在了一個強壯的紅蓮弟子,以及一個嫵媚的白蓮弟子身上。

之後,他等到入夜子時,才出現,然後將彭彌等人從山道上帶離了此間,又一路送到長眠江下游。

“此間再往東,便是星海道,一入星海道,我們蓮教還有些勢力能夠支援多謝前輩了!”

彭彌帶著十餘人恭敬行禮,誠心感謝,然後又忽道,“前輩與我蓮教淵源甚深,值此蓮教大難之際,前輩何不隨我一起去往燕雲道?”

他目光灼灼,又誠懇無比。

能帶著這般深不可測的前輩入蓮教,那蓮教便是又多了幾分自保的可能。

哪怕這前輩“鳩佔鵲巢”,在蓮教奪了權,那他彭彌也還是會跟著上去,這是一層天然的關係。

相反,現在他帶了這麼點人再去蓮教,鬼知道會陷入什麼樣的爭權奪勢之中。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蓮教就算衰敗了,那還是有幾兩肉的。

更何況,截至目前為止,出事的只有“紅蓮教主”彭巢,“黑蓮教主”彭冥衣,而“白蓮教主”白蓮珏,“青蓮教主”螢濯妖卻都還在。

蓮教底蘊深厚,更加上曾經留了後手,只要能夠苟且一方,等些時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然而,無論白蓮珏,還是螢濯妖都絕對不是正面作戰的強者,這必然會成為蓮教的短板.

若是這位前輩能跟隨他去往蓮教的話

“前輩,您隨我一起走吧!”

彭彌又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在地,道:“前輩!”

他身後的弟子們也跟著拜了下去。

李元幽幽看著他,忽道:“你知道千里一線吧?”

彭彌一愣,連連點頭。

千里一線,曾經是趙古同那一脈的某個厲害行骸所擁有的惡鬼道具,來自綿州道極樂宮。

李元道:“我有一根,已經纏在了她身上。”

說罷,他抬手指向一個白蓮教的嫵媚女弟子。

那女弟子一愣,旋即露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弟子白媚兒,謝謝前輩信任。”

李元笑道:“不是信任,只是期待你能將我帶去你們蓮教的聚集地,如此我便可以直接過去了。

當然,如果有人想用四品血為你清洗身子,那多洗幾次,也說不定能夠洗去。”

彭彌旋即道:“前輩多想了!前輩能來,乃是彭彌的福氣!彭彌一定護好此女,待到去往了.赤霞山,前輩可隨時前來。”

李元道:“最好如此。”

說完,他擺擺手,道:“去吧。”

彭彌急忙帶人離去。

那名為白媚的白蓮教弟子在臨走前,竟然還嫵媚地回頭,雙目迷離、依依不捨地嗲聲道了句:“前輩,媚兒等你來。”

李元忍住笑。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的白蓮教聖姑白靈水。

這些白蓮妖女都是這般的騷蹄子,魅惑旁人都魅成習慣了,蹬鼻子上臉,給朵花就燦爛,算是職業病了。

他目送蓮教餘孽離去,又隱藏身形,悄悄護送,待到對方徹底踏入星海道地界後,這才返程。

玉京。

皇宮。

清心殿後。

一道身形驟然出現。

李元重返皇宮,忽地神色動了動。

‘不對,有人來過?’

他視線快速巡視,果然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

密室旁被撥動的長草,泥土下淺不可察的腳印,清心殿裡桌椅的微微偏移

這些小痕跡,常人無法分辨,但李元卻是洞若觀火。

他微微皺了皺眉,身形一晃,化作一隻小飛蟲,施了幻身術,往鳳鳴宮而去。

很快,飛蟲落入鳳鳴宮。

鳳鳴宮內,黑黢黢一片,皇后並不在此處。

旋即,李元又去御書房等處看了看,還是沒有謝薇的下落。

於是,他又返回了清心宮,進入密室開始思索怎麼引雷電入四品的事。

次日早。

李元聽了聽,才大概弄明白皇后去了哪兒。

謝薇帶著小皇帝去金頂山祭天,結果卻莫名地遇到了地震,那震動很是厲害,不少隨行的侍衛都已被壓死,還有不少當地的居民被困住了。

這對謝薇來說可是大事。

前腳祭天,後腳地震,這算什麼?

再加上朝堂和民間“妖后當政”的風傳,這幾乎就是落實“妖后”的身份。

李元自然不信天,但百姓信啊.

他弄明白後,便暫時不管,而打算去往一處深山老林,以“減壽鑄兵”之法來引動天雷,從而他以身融天雷試試。

這皇宮其他東西或許沒有,但被悄悄藏起的資源可不少,血金,甚至血晶髓都不缺,至少他這個皇帝不缺。

而這些資源甚至遠遠超過了雲山道唐門所能提供給李元的資源。

只是在出發之前,他還是得弄清楚究竟什麼人悄悄潛入清心殿了。

當晚

李元化作一隻蟲子靜藏在清心殿屋脊的琉璃瓦下,感知著周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待到午夜,遠處黑暗裡忽地有兩道陰影宛如鬼魅般“嗖嗖”亂行,很快繞過了侍衛,來到了清心殿後。

兩道陰影一至,便直撲清心殿。

在殿中搜尋一遍後,又來到了密室前。

兩道陰影分別附耳於密室鐵門上,似在傾聽內部動靜。

緊接著,陰影分開。

極其細微的對話聲傳來。

“我已經來過兩次了,清心殿沒人,密室也沒動靜天子會不會早就死了,這一切都是妖后在做戲?

畢竟你我都知道,惡鬼道具千變萬化,詭異莫測。妖后若是讓一人假扮天子,隨她去外轉一轉,那也正常。”

“密室裡,確實無法聽到動靜,可若是天子所修功法頗為玄妙,那又如何?”

“開門,我們只要開啟門,就能落實我們的猜測。

妖后好不容易出去一次,高開平也隨她離開了,這樣的機會不多。

若天子真在其中,他身體衰敗,我們正好可將他擄不,是幫他脫離妖后的掌控。”

兩人對視一眼,便要出手。

然而,李元並不希望自己的清修被打擾。

他隨手一揚,便見半空一道透明的、震盪的刀氣往那兩人碾去。

李元是掐準了力量的,他不打算殺人,只打算警告。

那兩人不過是五品,李元便是隨手一甩,對他們來說也宛如天崩地裂。

在感到一股壓力驟起、且無法躲避時,兩人面色同時大變,然後匆忙抬手,共同抵抗。

這一抗,便好似幼兒抬臂,妄圖擋住飛來大鼎。

但這可能麼?

卻聽“嘭嘭”的兩聲炸響。

那兩人手臂自肩處齊齊炸的粉碎,化作一團血霧散開。

兩人懵了。

但那力量卻只出一下便停了。

兩人扭頭看向四周,卻見林木蔥蔥,宮殿崔嵬,哪裡得見出手之人?

而就在這時,尖銳的嗓音從半空響起。

“有咱家看著天子,外人不得放肆。”

那兩人又是一愣,這深宮裡居然還藏著這般恐怖的高手?

“晚輩放肆了,晚輩這便離去。”一人忙道。

另一人則恭敬道:“多謝前輩留手,晚輩,晚輩再也不來了。”

說完,兩人匆匆離去。

這嗓音自是李元發出的。

那兩人離開後,李元便化作蚊蠅悄悄跟隨,這一路居然隨著一條極其隱秘的密道出了宮,然後掠過一片皇宮以北的小林子。

就在李元要繼續跟隨時,他忽地心生警惕,因為一道難以想象的目光好似鎖定在了他所在的區域。

那目光飄飄渺渺,玄異莫測,雖然還未徹底鎖定他此時化身的小小蚊蠅,可李元能感到只要他繼續往前,他必然會被發現。

這讓李元禁不住心頭一顫。

要知道,他可是天魂三品,再加上了五品幻身術。

這可是連高開平都無法察覺的狀態。

這種狀態,放在過去是徹底無敵的狀態。

可現在,居然有人能察覺他,而且還是提前這麼遠的距離

玉京藏龍臥虎,竟至於斯?

於是,李元毫不猶豫地快速停下身形,緩緩退後。

可那目光還在掃動。

李元加速後退,遠離了那目光,迅速返回了清心殿。

他安靜地坐在密室之中,雙眸裡閃過了深深的思索。

毫無疑問,那來探查,甚至想要劫掠天子的必然是其他八道節度使的人。

可那個能感到他存在的人.

究竟,

是誰?

次日。

遙遠之地。

瀚州道。

明月府。

謝瑜一襲白衣,坐在長蔭如蓋的老梧桐下,託著腮,看著密室方向,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小姐.”

旁邊有侍女欲言又止。

謝瑜有些憂鬱、神思不屬道:“你走。”

侍女道:“小姐,我們都知道您”

“啊啊啊!!”謝瑜忽地極其突兀地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然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那侍女也算忠心,在旁忙道:“小姐,你別哭了,小姐.”

“你不走,我走!!”

謝瑜起身,往外跑去,淚水飆成兩條晶瑩的長流。

侍女急忙趕去,喊著:“小姐,小姐”

但她只是普通人,就算託了謝家的福,而能在這肉田血氣豐厚之地成就八品,但比起謝瑜的六品還是差了許多,這哪裡能追的上這位謝家三小姐呢?

謝瑜很快沒了影。

而離開謝府後,白衣美婦大口大口喘息著,好似溺水之人。火辣的陽光一曬,周邊風景一換,她才稍稍平復了些。

只是,她臉上眸光裡卻帶著一種抑鬱的氣息。

她也不知道密室裡那個男人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為了那個男人,甚至沒有跟著父親,大哥,二姐去往玉京,而一個人留在老家等他。

可是

可是

想到傷心處,她又悄悄的抹著眼淚。

‘為什麼我會活成這樣?’

‘為什麼呀?’

謝瑜一個人鑽著牛角尖,她或因思念而身形漸瘦如黃花,風裡吹起衣袂的雪白,而越發顯出幾分“憂鬱葬花”的模樣。

她不覺走到了明月府大街上。

而街上,忽有馬車掠過,又停下。

車簾掀開,車裡一男一女往外看來。

女子喊道:“周玉!!”

謝瑜側頭一看,原來是個舊友。

她之前曾有在江湖上歷練過,所以也認得些朋友,只不過她在江湖行走時卻用的是“周玉”之名。

所以這些舊友也並不知道她這大小姐的身份。

“好久不見啦,周玉。”那女子道著,忽地她又招了招手,道,“上車來呀。”

謝瑜上了車。

車上,除了這女子,居然還有三男一女。

那女子道:“周玉,我們打算去淘寶貝,你去麼?”

“淘寶貝?”謝瑜好奇道。

那女子正欲輕聲說些什麼,卻被旁邊一男子用咳嗽聲打斷了,然後那男子目光在謝瑜身上掃了一圈兒,這才微笑道:“這位女俠,你若是答應入夥,我們才會把地點告訴你。”

另一個男子則是哈哈笑道:“老王,你是看我們倆都有伴侶了,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個吧?不過,這位周玉姑娘生的確是美.”

話音還未落下,謝瑜冷聲道:“停車!”

“生氣了生氣了。”那調笑男子哈哈道,“開個玩笑嘛,當什麼真呀。”

“是呀,周玉,我們只是開個玩笑,你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呢?”那女子也不以為意,甚至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小心眼啦,和王兄,高兄道個歉吧。他們都很大度的。”

“停車!”謝瑜又道了一遍。

見對方不曾停車,依然嘻嘻哈哈,她便自個兒身形一躍,離開了馬車,然後站在街頭的陽光裡胸脯起伏,好似還在生氣那般登徒子的話。

馬車裡,那調笑男子道:“老王,就是個臭娘們,她會後悔的。”

另一男子哼笑道:“馬鳳,你這朋友沒福氣啊。”

馬鳳,也就是之前叫喚“周玉”的女子,她搖了搖頭道:“別管她了,我也只是之前和她一起歷練過,沒什麼大關係,如今還是我們淘寶重要。

那地方.探清楚了嗎?”

另一男子壓低聲音道:“探清了,正是聖火宮覆滅的最後地方,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我們趕緊去,說不定還能淘到不少寶貝。”

數日後。

凌晨。

瀚州道,聖火宮往西八十里,深山峽谷之中,有一處隱蔽的深坑。

深坑從外看看不出什麼,可靠近了卻能見到內裡雜藤枯枝黃土淺覆裡,有不少骸骨,馬車,兵器,以及閃光的物件兒之類

顯然,很久之前,這裡曾經有一大批人遇難。

而這批人,便是當初帶著聖火宮寶物出逃的聖火宮弟子,只是在蓮教追殺之下,這批人也沒能活成。

俱往矣,如今唯留廢墟。

聖火宮本宮早就被撿漏撿爛了,而這個新被發現的地點,則成了新的“撿漏”、“拾荒”的地點。

畢竟聖火宮底蘊豐厚,即便被毀滅了,保不準在這些出逃弟子的屍骸廢墟下還藏了不少寶貝。

所以此時哪怕是凌晨,卻還是有些零零散散的身影在翻找。

而這些身影又保持著距離,彼此之間相互警惕。

他們都是最早得知此處存在廢墟訊息的人。

馬鳳等一批人也在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忽地,遠處忽聽一聲“刷”的響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嘩啦啦”的連續巨響。

大地開始顫動,廢墟和屍骸宛如被某種力量牽引而化作旋渦。

而旋渦的中心則是忽地澎湃出一縷紅光。

那紅光好似朝陽初破昏曉,好似金光穿破黑暗,驟然便爆發往上,浮動的大紅光澤化作臂粗光柱,將一線天穹都映的豔如針刺

馬鳳身側的男子見這紅光在自己附近,面露喜色,道:“寶物出世!我們運氣也太好了!”

這男子說著話,旁邊四人急忙湧去。

他們跑去的時候,再遠處也有人在跑來。

一道道身影,被中央紅光往外壓開,拉長.

可紅光漸盛,忽然之間一圈圈火浪往外飛快撲打而去,火海里還突兀地出現了不少燃燒的野獸。

野獸奔騰,濃煙滾起。

火浪一瞬間淹沒了靠近的人,又一瞬間將外圍的人全部覆蓋。

奔跑的野獸,將這些人一撞,竟是直接撞成爛肉,又在這火裡迅速的焚燒殆盡,化作灰燼。

慘叫,哀嚎,一瞬起,又一瞬滅。

而在紅光中心,則是個穿著紅色鎧甲、遮面面盔,不辨男女的人。

那人有一雙彷如火焰靜謐燃燒的眼眸,妖嬈又雄壯,儒雅又危險。

紅甲人正默然地從紅光裡將一把黑劍緩緩拔出。

這黑劍很是古怪,好似一個無鋒的煙囪,周邊往外還散著滾滾濃煙。

這是聖火宮的傳承之劍。

恰如神木殿傳承乃是可以增幅【枯榮法】的枯榮劍。

這把劍,也是可以增幅【地火周遊功】的地火劍。

紅甲人拔出地火劍,略作感知,好似在掂量劍中藏著的力量。

良久,紅甲人微微點頭,似乎頗為滿意,然後把劍隨意插在腰間,從大火中走離,漸去漸遠。

而火依然在熊熊燃燒。

月餘之後。

天入三伏,越發炎熱。

玉京城外的道路上,一個紅甲人正在飛速地趕路,他明明極強,可在這片大地上卻好似被某種力量鎮壓,而無法飛行。

終於,玉京城出現在遠方。

紅甲人正要進入,又一道黃袍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其面前。

黃袍身影道:“山字堂在藏龍道,所以.殮衣齋我來。”

紅甲人也不多言,轉身就走,復又往東北方向而去。

而黃袍身影卻一瞬消失,然後好似融入了大地,成為了地裡遊走的仙人。

這大地隨著他的融入,也好似生出了生命,一抹泥土迅速進入玉京城,又無聲息。

玉京街頭,此時正惶惶不安,百姓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又地震了.”

“真的是妖.”

“噓,慎言,慎言啊。”

“慎言個屁,不就是妖后惹得天怒人怨麼?

大將軍都說了,我們不能說麼?

我就說了,牝雞司晨,天災乃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