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秦弄溪不僅看到了有關自己學術造假論文抄襲的熱搜,還看到了緊挨著的話題。

#寧大最年輕教授秦曼文被男友求婚#

多諷刺啊。

她考入寧大少年班,本科直博,撲在專業上十年,終於得到了足夠矚目和優秀的成果,卻被姐姐輕而易舉的拿走了。

她反倒成了犯錯的那個。

還有齊遷。

她知道齊遷為什麼要向姐姐求婚。

齊遷不止一次和她說起過考慮留校的問題。

就像齊遷電話裡說的那樣,她什麼都給不了他,但是姐姐能。

寧大最年輕的教授,秦家的大小姐,娶了她直接一飛沖天。

齊遷將不再是那個從偏僻縣城考出來的孩子,而是秦家的乘龍快婿,寧大教授,一躍成為人上人。

她知道,但是不妨礙她感到噁心。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秦弄溪不知道蜷縮著在冰涼的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跌落在一邊的手機螢幕亮起,她才緩過神來。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秦弄溪條件反射的乾嘔。

是齊遷。

秦弄溪閉了閉眼睛,沒有像上輩子一樣只要是齊遷的電話就會第一時間接起,而是起身走向洗手間。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讓秦弄溪徹底清醒過來。

她雙手撐著洗手檯,怔怔地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既然從來都沒有被期待過,為什麼還要一直掏心掏肺的付出?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秦弄溪抹了把臉上的水,這個時候來找她的除了剛剛打過電話的齊遷之外,沒有別人。

這房子又老又舊,隔音確實不好,比如現在,她站在洗手間裡,能夠很清楚的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是隔壁很喜歡八卦的阿姨。

“那個小姑娘媽媽中午來過,但是很快就走了,哎喲臉色不好看的喲,聽著像是吵架,吵的可兇了。”

“你說小姑娘呀,她還在裡面,沒出去的。”

齊遷道了一聲謝,正打算繼續敲門的時候,門開了。

秦弄溪淡淡地看了一眼滿眼八卦的阿姨,後者訕訕地笑了笑,不甘心地關上了門。

“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怕你出事,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你還好嗎?”

齊遷邊說邊很自然的要往出租屋裡走,但是被秦弄溪抬手直接攔住了。

齊遷一怔,不解地看著她,“弄溪?”

秦弄溪沒抬頭,只是垂眸看著地面,平靜地說道:“我沒事,你回去。”

“可是看你的樣子不像沒事,我留下來照顧你吧,明天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學校。”

秦弄溪眼中閃過一絲諷刺,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齊遷這麼喜歡自說自話,話裡一點兒徵求她意見的意思都沒有,就好像他說了,她就一定會同意似的。

樓道里的聲控燈滅了,齊遷瞧不見她的表情,心裡沒來由的發慌。

“弄溪?你怎麼了?要不我還是帶你去醫院吧?”

秦弄溪下意識躲開了齊遷的觸碰,聲音愈發冷淡,“不必,我累了。”

齊遷的手抓了個空,這讓他有些尷尬,他仍舊不死心地問道:“真的不用嗎?”

“不用。”

秦弄溪一點兒也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徑直關了門。

看著面前重重關上的防盜門,齊遷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秦弄溪過於冷淡的態度讓他心生不悅,以往秦弄溪可從來沒這樣對待過他。

也許,她是真的累了?

畢竟這幾天她一直在忙。

齊遷並不是在體諒秦弄溪,他只是在為自己找一個藉口,一個秦弄溪會以這樣態度對待他的藉口。

秦弄溪靠著門沒動,等到終於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她才緩緩蹲了下去,臉色蒼白。

這次的胃疼不是因為看見齊遷噁心,而是她已經有將近四十八個小時沒有吃過東西了。

秦弄溪有強烈的進食障礙。

別人或許是為了保持較輕的體重而厭惡進食,她卻是幼年就經常捱餓,久而久之對食物的需求和慾望開始下降,長大後逐漸演變成了厭食症。

蹲在地上緩了會兒恢復了一些力氣之後,秦弄溪起身挪回了沙發邊。

茶几上堆滿了她的各種專業書籍和筆記,藉著窗外的月光,秦弄溪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確認自己是回到了23歲這一年後,秦弄溪第一個反應就是,她不能再任由父母擺佈,不能再將自己的學術成果拱手相讓。

還有,跟齊遷說分手。

安靜的房間內,秦弄溪突然笑了,因為她發現,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那她上輩子究竟在做什麼?

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秦弄溪有那麼一瞬間沒分清現實和夢境。

在夢裡,她又重複了一遍死之前的痛楚,疼得她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著,讓她呼吸不暢。

那個白衣染血的男人將她抱在懷裡,低聲喃喃著什麼。

可惜她沒看清對方的臉。

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秦弄溪換了身衣服,拿了手機和揹包就向外走去。

走出老舊的小區,穿過滿是汙水的巷子,和買菜回來的大爺大媽們擦肩而過後,秦弄溪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各種早餐的味道混合著攤販們的叫賣聲,讓秦弄溪終於有種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

她當初選擇租這裡,除了離學校近,還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便宜。

父母在她上大學後就沒給過她一分錢的生活費。

可笑吧?

明明是國內頂級富豪,大女兒遊艇、跑車、私人飛機隨便買,卻捨不得給小女兒一個月兩千塊的生活費。

她能走到今天,完完全全靠的是自己爭氣。

在路邊的早餐店買了兩個菜包子,秦弄溪邊小口小口的咬著,邊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秦弄溪都在思索著實驗、論文和跟齊遷提分手這些事,完全沒發現路邊靜靜停著的車內,有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男人目光深沉,直到那道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視野盡頭,他才垂眸看向手裡的東西。

“先生,您真的要去寧大嗎?”

開車的下屬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男人低低地應了一聲。

當然是要去的,離她近一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