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微風拂過。

左道等人一路策馬疾行,終於來到了距離京都百里處的一片水域。

此間水域遼闊,常有漁人行船捕魚,來往運送行人。

但也正因為如此,此地也時常鬧水匪,劫掠過往商船和運送行人的客船。

當地衙門也曾請求駐軍協助,剿滅水匪。

可是那些水匪大多都是水上的好手,行船的行家,來無影去無蹤的,幾番折騰下來,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水匪也沒剿滅幾個。

久而久之,剿滅水匪之事便暫且擱置了。

此地也因為水匪一事,導致來往客船少了許多,只剩下一些附近的漁人,以及必經此地的商船。

在附近的碼頭不遠處,有一座客棧,是當地豪強所開。

聽聞客棧的主人是一位先天強者,在此地開客棧,是為了藉助這片水域悟道,步入小宗師境界。

客棧開了十餘年,無論是那些水匪,亦或者來往的商人,還從未見有人敢在客棧中鬧事。

太平公主打量了一番遠處水域,藉助月色,還能勉強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一些漁船,以煤油燈的微亮燭火引魚靠近。

水面之上,類似的漁船零零星星的能夠看到不少。

左道低聲說道:“殿下,這夜間水域中只有一些謀生的漁人,水匪一般不會對他們出手,不如先去客棧休息一晚。”

“等到明日打探清楚,再追尋那些水匪的蹤跡。”

太平公主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便下令前往水邊客棧而去。

一行人來到客棧前。

此刻的客棧燈火通明,大堂內隱隱還能看到不少客人飲酒聊天,顯得很是熱鬧。

張龍趙虎二人率先進去,讓店小二將眾人馬匹送入馬廄中,喂上上好的草料。

而後便訂了幾間上房,迎左道等人入內。

左道幾人剛剛進入大堂之中,原本還在喝酒談笑的客人們紛紛轉頭看來。

在看清幾人身形之後,便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左道安排太平公主幾人進入上房之中,而後送上了幾桌酒菜,都是他自京都帶來的。

而後自己則是帶著張龍趙虎等人,來到大堂之中,要了一桌酒菜,聽著客人們交談。

大堂內的客人都是來往的行商,準備等明日乘船離開。

在河對面是一座繁華程度堪比京都的城池,藉助水運便利商賈之道極為繁盛。

從此間過河的,都是去往那座城的。

“近來今日,好似並未聽過此處有水匪禍患,看來明日我等可以安穩渡河了。”

“非也,要我看,那水匪們就等明日。”

“為何?”

“你不知道?過段時日便是天河城一年一度的龍君盛典,到時候天南海北的客人都會齊聚天河城。”

“龍君盛典?你說的是這條大河中的那位?”

“不然呢?”

“那群水匪的膽子不會那麼大吧?龍君盛典也敢鬧事,他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龍君盛典來的人非富即貴,到時候劫上一票,直接溜之大吉,誰能抓得住他們。”

“這倒也是。”

……

聽著食客們開口,張龍低聲說道:“大人,這龍君盛典是天河城一年一度的盛會,原本是在科舉之前,到時候那些趕考的書生,都會來此祭拜一番。”

“可是今年多了一個武考,吸引了不少人,恐怕龍君盛典會少很多人。”

左道透過大堂的門看向遠處那條大河,開口道:“這河水之中,難道真的有龍君?”

趙虎撓了撓頭,道:“不知道,不過我聽娘說過,早幾十年,確實是有人見過龍君的。”

左道聞言,面上露出一抹思索神色。

第二日一早。

太平公主來到大堂之中,左道等人連忙迎了上來。

王大監開口道:“左大人,這水匪一事可曾查到?”

左道低聲道:“昨夜本官在大堂之中打探良久,聽到有人說起,今日或許會有水匪劫船。”

王大監面上一愣,道:“還真有水匪?”

他原本以為左道之前不過是說著玩的,沒想到,這鬼地方居然還真的有水匪。

左道開口道:“自然,此處地理位置較好,那些水匪大多是做上一票便逃遁離去,等到風聲過後再來。”

“如今距離他們上一次劫掠,也有一段時日了。”

“而且又逢天河城一年一度的龍君盛典,來往之人皆是非富即貴,走水路的也有不少,這對於那群劫匪而言,很是誘人。”

聽到左道開口,王大監面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他心中盤算著,是不是要想個什麼法子,將太平公主給忽悠走。

畢竟這水匪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太平公主這十幾年來,也就坐過一次船,還是跟隨陛下的天龍船一同出行。

船身極為穩當,讓人如履平地,而且也沒有不開眼的敢出手。

若是坐來往渡人的小船,怕是走到河水中央就要暈船嘔吐,到時候再碰上劫匪,嘖嘖……

那畫面,想都不敢想。

王大監剛想要開口,便聽到太平公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還等著什麼,將馬兒留在這客棧之中,多給一些銀錢,讓他們好生照料。”

“我們現在便直接登船,我倒是要看看,那群水匪有何能耐。”

太平公主話音剛落,便手持長劍直接走出了大堂。

王大監見狀,連忙帶人跟了上去。

張龍則是前去尋掌櫃的,給了一些銀錢,讓他們好好照料自己一行人的馬兒,而後便追了上去。

來到碼頭處,昨夜還空蕩蕩的碼頭,如今已經停滿了客船。

客船有大有小,足足有十幾艘。

其中小船佔據了一大半,即便是小船,也足以容納數十人。

大船更是足以容納上百人。

這渡河需要一天一夜,白天還好一些,視線較好,若是真的碰見了水匪,還能夠提前避開。

可若是晚上碰見,那可就麻煩大了。

所以有不少小船都是人滿之後立刻啟程,能夠早一些抵達對岸,那便早一些安心。

至於那些大船,船上大多有主家聘請的武師,膽子可比那些小船大多了。

太平公主看著碼頭上頗為秘集的人群,一臉驚訝的道:“這些人都是何時來的?”

明明他們昨日來到此處的時候,還沒有見到這麼多的人。

即便是那家客棧,人滿之後也不過上百人,這裡怎麼會忽然出現這麼多的人。

路旁,一個聽到太平公主疑惑的路人聞言,當即笑道:“小娃子,這裡很多人都是夜間行路,清晨剛好趕到碼頭,上船之後休息一晚,到了夜間,嘿嘿……”

王大監剛想怒斥一聲,便聽太平公主一臉好奇的道:“老丈,到了夜間如何?”

那老丈笑眯眯的道:“到了夜間,自然是和船家一同守著,防止水匪劫掠了。”

說完之後,老丈便直接離去,朝著碼頭上的其中一條小船而去。

太平公主眼神震驚的道:“這碼頭上的船隻,足足能承載數千人,什麼水匪敢去劫他們?”

左道低聲說道:“殿下,此處的水匪不可以常理度之,多為一些幫派結合,人數和船隻都不弱於這些客船,即便面對大魏水軍,也有一戰之力。”

“平常時候還好一些,碰見這等龍君盛典,怕是早早的便聯合在一起了。”

太平公主皺眉道:“那就沒有水軍護航嗎?”

左道點頭道:“自然是有,但是能夠排程來的並不多,所以總有漏網之魚。”

太平公主喃喃自語的道:“有意思,走,登船。”

說著,便一馬當先的朝著碼頭的方向走去。

王大監指著碼頭上最大的那艘船道:“殿下,咱們去那一艘,船越大,行的也就越穩。”

太平公主皺眉道:“不行,萬一那群水匪不敢劫大船怎麼辦?”

王大監面色焦急的看著身側左道。

左道低聲道:“殿下,水匪劫掠,一般都會選擇大船,只有那些不入流的,才會去劫持小船或者漁船。”

“大船之上的人非富即貴,錢財眾多,換做是您,也不會為了一堆銅板,去放棄一座金山銀山吧!”

太平公主眼前一亮,道:“左師傅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乘坐那艘大船。”

王大監低聲吩咐著身側侍衛:“上了船之後,都給我好生看護著殿下,殿下少了一根毫毛,你們腦袋都不夠掉的。”

幾人聞言,紛紛低聲應了一聲。

左道等人提前一步,來到大船之上,交足了登船渡河的費用,選了幾個上好的房間。

而後便迎接太平公主上船。

太平公主來到船上,頗有一種新鮮之感,看著甲板上的客人,果真如同左道所言,都是非富即貴。

她信心滿滿的道:“看來今夜,那群水匪必然會劫持此船。”

此言一出,周遭較近的客人們紛紛轉過頭來,面色不善的看著太平公主。

左道等人見狀,直接將手握在刀柄之上,冷眼掃視眾人。

那些人看到左道等人的模樣,一個個又轉過頭去。

太平公主縮了縮脖子,道:“左師傅,是不是我的聲音太大了。”

左道低聲道:“殿下,有些話不該說出來,放在心裡便好,不然他們會以為我們和那群水匪是一夥的。”

聽到左道開口,太平公主當即點了點頭。

太平公主低聲道:“那我等先回房休息,今夜恐怕會迎來一場大戰,還需養足了精神才是。”

左道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而後便將太平公主送到房間之中。

幾人來到甲板之上,便見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僕從走來。

來到左道等人身前,當即行了一禮。

道:“諸位大人,蔡某乃是本船的船主,特意前來拜會諸位大人。”

左道聞言,笑道:“左某見過蔡船主。”

在其身側,趙虎甕聲甕氣的道:“伱怎地知道我等是官?”

蔡坤笑道:“幾位大人雖然身著一身便服,但大多拿的是錦衣衛特有的繡春刀,腳下踩著的也是官靴,蔡某走南闖北的,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趙虎聞言,當即左右看了看。

確實是如同蔡坤所言,他們換下了一身官服,卻沒有換下官靴,手裡拿的更是錦衣衛特有的繡春刀。

若是碰上一些見多識廣的,還真的能被一眼給認出來。

左道笑道:“蔡船主當真是好眼力,不知蔡船主來尋我等,所為何事?”

蔡坤低聲說道:“想來大人也曾聽說過此地的水匪之患。”

“如今又逢龍君盛典,這些日子,怕是水匪會不斷侵襲,若是夜間遇到了水匪,還望大人能夠出手相助。”

左道笑道:“這是應當的。”

蔡坤聞言,面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而後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遞了過去道:“這是幾位大人的船費,還請收回去。”

左道接過錢袋子,重量不輕,遠不止他們繳納的船費。

他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蔡坤笑道:“大人不客氣才好,我這便讓下人們送上酒菜,好好犒勞一番幾位大人。”

左道微笑點頭。

兩人在甲板上寒暄了一段時間之後,蔡坤便告辭離開。

左道掂量著手中的錢袋子,隨手丟給身側的張龍,道:“你們幾人分了吧!”

張龍聞言,當即笑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隨著船上客人已滿,負責的水手吆喝一聲,而後碼頭上便砍斷了繩索。

船帆升起,朝著河對面而去。

張龍幾人則是站在甲板邊緣,看著水面上啟航的眾多船隻,面上皆是興奮神色。

說起來,他們也是第一次坐這等大船,這種體驗倒是十分新奇。

左道站在甲板之上,朝著遠處水平線看去,眉頭微微皺起。

隨即,他在角落中放出鷂子,讓其前去四周探查,看看能否提前發現水匪痕跡。

這鷂子是隱士府培育出來的特殊品種,視力極好,而且飛行速度極快,身子又小,常人難以察覺。

用來探查四周,或者送信之類的,很是方便。

他讓這鷂子早中晚三次,以及深夜之時一次,前去探查方圓數十里範圍。

不為別的,只為若是真有水匪,也能夠提前得知。

畢竟這裡不是陸地,而是水面上,一旦出了什麼岔子,那可就難辦了。

到了中午,張龍趙虎等人用過午飯之後也都回房間之中休息。

畢竟晚上還需要他們守夜。

不是信不過這船上聘請的武師,而且太平公主還在船上,任何情況下都不得馬虎。

他們被殺了頭不要緊,若是連累的京都之中的妻小,那才是最大的罪過。

這這整個白天,不僅水面上風平浪靜的,就連鷂子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到了傍晚時,行駛最快的船已經走了一半多的距離,估計凌晨天未亮時便可抵達。

而他們這艘大船,則是要慢上一些,入夜恐怕才能抵達河水中段。

到了傍晚,張龍趙虎等人吃過晚飯之後,便輪流在甲板之上巡視。

按照他們的推算,若是今夜真的能夠遇見水匪。

那應該是到了夜深人靜時,等到船上的客人們都熟睡的時候,才會有水匪殺出。

左道在自己房間中休息了片刻,等到精神飽滿時,才走到甲板之上。

天色漸晚,夜幕即將降臨。

蔡坤帶著一些武師們沿線巡邏,手中更是拿著一根長筒在四下張望。

在看到左道之後,當即迎了上來。

“左大人,白日裡休息的可好?”

左道笑著點了點頭道:“蔡船主的船行的很穩,休息的很好。”

說著,他看向蔡坤手中的長筒,這玩意兒有些類似於隱士府發明的千里眼,只是他未曾想過,這麼一個小船主手裡也有一個。

似乎是察覺到了左道的目光,蔡船主將長筒遞了過來。

道:“左大人試試,這是蔡某託關係搞來的千里眼,能夠看的極遠,最適合我等這水面上討生活的人了。”

左道將東西拿來一瞧,確實是隱士府開發的千里眼。

他笑著道:“看來蔡船主背後也有些能耐,居然能夠搞來這種寶貝。”

蔡船主接過千里眼,道:“若是沒有些本事,我哪敢在水面上討生活。”

說著,他有些擔憂的看著四周道:“不過今夜,還勞煩大人多多操心了。”

蔡坤心中有預感,今夜必有水匪來襲。

畢竟如今距離龍君盛典還有幾人,上面調配的水軍至少要明日才能到位。

今夜那群水匪必然會抓住時機,夜襲船隻。

尤其是他們夜間恰巧能夠行駛到河心,到時候想要往哪逃都逃不掉了。

左道聞言,開口道:“我既然答應了蔡船主,一定會做到。”

蔡坤聞言,當即拱手道:“多謝大人。”

到了夜深人靜時。

除卻船上負責值守的武師,以及部分水手之外,大多數客人都已經熟睡。

左道來到甲板之上,抬手輕輕一招。

便見遠處夜幕之中,鷂子急速飛來,落到了左道的食指之上。

左道抬手摸了摸鷂子的腦袋,聽著鷂子的叫聲。

其面上當即露出一抹凝重神色,喃喃自語的道:“沒想到,今夜還真有水匪。”

(本章完)